第202章
作者:文元党      更新:2025-11-04 18:03      字数:2983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子殿下破天荒的取用宝贵的三息时间,审视自己的内心。
  三息一过,将这个梦揉吧揉吧踢出记忆宫殿,扰人睡觉的玩意儿,没有任何思考价值。
  自己对自己发泄了一通起床气,太子殿下扯了扯床头的铃绳。
  极为清脆细小的声音,告诉外面的人该伺候太子起床了。
  比起有些人衣服不用自己穿、饭只负责张嘴、拉屎都不用自己擦屁股的日常,太子殿下只是起床后不爱说话而已。
  床帷挂起,丝苗姑姑命人呈上三件衣服供太子挑选。
  祁元祚指了件黑金纱外袍内搭赤金色的衣服。
  换上之后,蹬一双布锦鞋,长至脊背的头发用扇形小金冠束起。
  等祁元祚穿戴好衣物,伯劳欲下跪将血玉珠串系在太子腰间,半路被阻。
  “今日不戴它。”
  伯劳心一跳,只顿了一息,转手去拿太子常挂的香囊。
  太子殿下喜欢根据每日着装在腰上装饰东西。
  香囊、玉佩、玉玦、珍珠……
  雍容华贵的殿下,爱美爱洁。
  “今日什么也不挂。”
  伯劳终于觉出不寻常来了。
  昨天那种场合,太子还要配个香囊,今日竟连血玉串也不戴了。
  等祁元祚用了早膳,伯劳小心的送上一封报纸。
  “殿下,外面又发行了新的报纸,议论昨日叛军和游侠,以及周家之事。”
  祁元祚展开扫了两眼,上面的内容是什么他一清二楚,因为这份报纸是他写的。
  用来助游侠脱身。
  祁元祚弓指揉揉眉心,每日一心两用过度用脑,尤其耗神。
  大当家那边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老巢暴露了,老四带他连夜转移。
  睡觉的时候,他的意识会从分身抽离,回归本体沉眠,这个时间分身遇到任何事他都无知无觉。
  所以这六年,祁元祚常因江南的事被迫熬夜操纵分身宵衣旰食。
  昨日只稍微放纵,便被抓到空子。
  姜还是老的辣,先人诚不欺我,父皇和老大两块老姜可不就逮着他睡觉的时候偷偷摸到了他老巢么。
  还好祁承玉反应快,否则祁元祚已经被两人包了饺子。
  如今苏州城层层戒严,父皇就专等着逮他这只小老鼠,六年前被围捕,六年后还要被围捕,命苦。
  命苦的太子殿下,从抽屉里摸出一个药瓶,打开确认了一下,随手装进袖中口袋。
  丝苗心中不安,观太子神色身体并无不适,只可能是防患于未然。
  什么事让殿下认为会引动心疾?
  丝苗与伯劳相视,二人均有凛然之色。
  太子殿下踩着阴沉沉的天去上早朝。
  不管什么时候,不到休沐日不会休朝。
  他大眼扫视殿内,发现祁承友今日没来上朝。
  大皇子很少旷早朝,除非有什么大事。
  祁元祚走着神,总觉得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今日早朝有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哪些职位空缺,哪些人补调。
  汛期要到了,各地河堤情况。
  前几日世家送的礼单归纳情况。
  平文馆舞妓自焚,引发的奴契是否需要改动的争论,头七都过了还没争论出个所以然。
  这事祁元祚不再参与,他只暗示刘湖去大胆辩论。
  某种程度上,刘湖的言论就是祁元祚的立场。
  更何况尹守知也下场了。
  尹守知代表着父皇的立场,事情拖延到现在,除了朝廷老人对新人的考验,还有就是两人并没有交出一份酣畅淋漓令人无话可说的辩词。
  朝廷需要这样一份辩词,揭下奴契的陈规旧矩。
  除了上面的问题,便是昨日的叛乱之事了。
  范将军昨日早已抓了周家所有人,周老太爷现在在大牢里呢。
  周家叛乱,按律应诛三族。
  要怎么判,祁元祚也不管了,父皇轻饶不了他们。
  之后就是有关昨日游侠一事。
  御史大夫站出来
  “太子殿下,臣有三问。”
  祁元祚正视他:“您问。”
  御史大夫拱了拱手:“太子殿下与他们可相识?”
  祁元祚:“不曾相识。”
  “昨夜叛乱,您与他们可有事先联络?”
  祁元祚:“没有。”
  “他们是否听太子殿下调遣?”
  祁元祚:“不知道。”
  御史大夫:“臣没有问题了。”
  “陛下,太子殿下既然与游侠没有任何关系,臣以为,只需要审问游侠。”
  尹太尉追问一句:“上刑审问?”
  御史大夫抚须而笑:“何种名义上刑?”
  “他们没有触犯大齐任何一条法律,不仅没罪,还有救驾之功,而且昨日叛乱满城皆知,报纸之上,写得清清楚楚,人人都知道是游侠出面救驾,如今民间歌功颂德,称陛下是圣明天子,民心所向,若对有功之人用刑,让天下人怎么看陛下,怎么看诸位公卿?”
  “那如何审?”
  “随意选两个,问一问就过去了。”
  尹太尉不乐意:“这能问出什么?”
  御史大夫哈哈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太子
  “问出的东西可多了,您说呢,太子殿下?”
  祁元祚站的松弛,微笑点头。
  两千人的基数,随机挑选人问话,得到相同言论的可能性有多大?
  要么零,要么百分百。
  前者证明祁元祚三答是真的,后者证明,祁元祚说了谎。
  早朝很快散了,尹太尉迫不及待的去问口供。
  殿中只剩父子两人。
  齐帝坐在龙椅上,一动也不动,祁元祚站在台阶下,垂头低眉。
  “朕有三问。”
  祁元祚情不自禁用牙齿磨着唇内的软肉,老大今日没上朝,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比起与齐帝沟通,他更想冷处理,集中精神思索老大的去向。
  祁元祚摸着袖子里的药瓶,几番斟酌,忍住了扭头就走的冲动,耐着性子道
  “您问。”
  “你与他们可相识?”
  齐帝的问话与御史大夫如出一辙,这代表他压根儿不信祁元祚在早朝上的那番话。
  祁元祚平静道:“相识也不相识。”
  太子和大当家在墨侠眼里是两个人。
  “昨夜叛乱,你与他们可曾私下联络?”
  祁元祚低声道:“有。”
  若无大当家号召,哪有两千墨侠在昨天心有灵犀齐入行宫。
  “他们是否听你调遣?”
  祁元祚:“是。”
  齐帝深吸一口气,怒骂道:
  “你让朕怎么信你?!”
  “朝堂一套,背后一套!朕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祁元祚终于想到他忽视了什么。
  他因为一心两用而觉浅,从未睡得那么沉过,困到如厕都被人搀扶着……
  安眠药。
  昨夜他的药里有安眠药。
  谁能做到在齐帝眼皮子底下给他下药?
  谁也做不到,只有齐帝。
  他还忽视了祁承友对他有不轨之心!
  爱情这东西,会让一个正常人变得不正常。
  他凭什么觉得,一条狼乖顺了十年就能变成狗?
  如今齐帝问他:
  ——朕怎么信你。
  ——朝堂一套背后一套,朕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祁元祚冷笑两声,他气的手抖
  “父皇,你也没教过我,太子自称的‘孤’是孤家寡人的孤,你没教过我,我连你也不能信……”
  第226章 您偏爱我
  这句话是在齐帝逆鳞上试刀。
  “胡言乱语!朕看你昨日的酒还没醒!”
  酒这一字点燃了祁元祚心中火,他直视齐帝咄咄逼人
  “难道孤猜错了,父皇没有把药下儿臣的汤药里,而是下在宴上酒?还是吃蟹后的姜茶?又或是最后的散宴茶?!”
  太子的质问令齐帝胸闷。
  他怕太子伤身,特意让人准备了清酒,他怕蟹寒,怕苏叶茶与太子日常服用的药物相冲,嘱咐下人熬制姜茶。
  这番苦心,在对方口中全然成了居心不良!
  齐帝又气又伤,胸口起伏,嘴里连声道好。
  他侧过身体,不愿意看他,指着祁元祚,咬牙
  “你说朕给你下药,朕给你下了什么药!”
  “朕无缘无故给你下药做甚!”
  祁元祚嘲讽似的笑了两声。
  “对,在父皇眼里,那不叫下药,只是多加了一味安神的,为了让孤睡得更好。”
  齐帝拍案怒喝:“你就因为这个与朕闹脾气?!”
  “朕为了让你睡好!朕做错了吗?!”
  祁元祚吼回去:
  “你错了!你大错特错!你对着我发誓,这份安神药,你用的问心无愧,否则就让我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