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尸语 第127节
作者:陈加皮      更新:2025-11-04 18:21      字数:3428
  “很多年前,也有人这么与我说过,如果他还活着,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确定。”卢行歧笑着抬了抬酒杯,然后坐下了,一副不想再搭理的懒倦。
  闫禀玉夹起一块苦瓜酿肉,还没到嘴,这剑拔弩张的餐桌氛围,还能愉快地吃吗?
  活珠子吃了,不顾凝滞的现场,什么烧鸭烧鹅都夹碗里。旁边餐边柜上有水果米酒,冷冻过的,透明的玻璃瓶壁上凝着凉爽的水珠。
  “三火姐,这个水果味糯米酒特别好喝,是厨房自酿的,我推荐荔枝味和百香果味,你都尝尝。”活珠子愉快地分享。
  盛情难却,闫禀玉也不管了,一口咬住苦瓜酿肉,一手捧住冰凉的米酒杯,低声跟活珠子道谢。
  冯守慈的表情僵了僵,但没丢仪态,招呼着说:“我们冯氏是老做派,食不言寝不语,我就不啰嗦了,大家就自在地吃饭吧。别客气,都吃饱了。”
  冯式微不明就里地坐下,卢氏百年前不是一个挺大的世家吗?怎么门户之主如此无理,落人面子。面前碗里忽然多了个鸡腿,蓝雁书总把他当小孩,都说了无数次他长大了不喜欢吃这个,每次还夹。
  冯式微默默把鸡腿拨到骨碟里,不打算吃。
  卢行歧这边,面前也多了个鸡腿,他侧眸看闫禀玉,“我吃不到。”
  “那那边供品呢?”
  他还是摇头。
  闫禀玉却说:“没事,别人有的,你也有。”
  卢行歧忍俊不禁。
  旁边冯渐微疑惑地瞥着这两位,只有白切鸡地区的人才知道,爱在哪,鸡腿就在哪。这两位有问题,他结合在地宫时的疑惑,自顾自确定。
  中式家庭宴会就是吃饭,吃完宴会结束,没那么多口是心非你来我往的交际。
  吃饱离桌,出了茂荣堂。
  日光底下,闫禀玉顶着一张酡红的脸,眼眸水润像撒了星子,明显醉态。
  “你给她喝这么多酒?”卢行歧睨视着活珠子,眼神淡淡的,但威迫力十足。
  活珠子的头低了又低,“酒真的好喝,我没想到后劲那么大……”
  “冯渐微,冯氏自酿的酒,你作为东道主,不行提醒之责吗?”
  炮火转移,冯渐微无妄之灾,冯阿渺害他!
  “你看她那乐呵的样儿,呼吸都是果香,她高兴喝的,能怪我啊!”
  卢行歧低眼瞥视,那从眼缝里露出的威胁眼神,仿佛在说,多逼逼一句,掘你冯氏祖坟!
  打不过还不能逃吗?冯渐微拽着活珠子赶紧跑。
  住处在茂荣堂东向,过两座院就到了,卢行歧叹了声气,撑伞领着闫禀玉走回去。
  并肩走着,闫禀玉低头看路,说:“你别怪阿渺,我没醉,头也没晕,意识清醒。”
  话清醒,脚步轻,走在身旁,时不时撞你一下,卢行歧不信,还是轻轻应了声:“嗯。”
  闫禀玉真的很清醒,只是身体里好像所有重的东西都飞了出来,所以她人轻飘飘的,走路有些晃。但思想轻松,心态是真平和。
  她忽而转过头,仰脸注视蓬山伞下的卢行歧,阴翳一片,时常一脸淡色,情绪不辨。
  “卢行歧,破世权当重活一世,查明真相是主线,复仇或许也是主线,但之余要快乐些。”
  他顿步,低眼看她,判断她此时的状态,眉宇间微有诧异,“为何如此说?”
  闫禀玉轻轻摇了下头,然后径直向前走去,答非所问:“我其实,不太了解你。”
  她或许真的没醉,自己认得路,回到他们落脚的院子。
  进屋,卢行歧看到她坐在圆凳,跟站立桌沿的双生敕令说话,欢乐地分享午宴好吃的饭菜和好喝的米酒。
  卢行歧关门,放下蓬山伞落座,双生敕令眼明手快地飞走,这对兄妹对他天然带着敬畏。
  没人陪说话了,闫禀玉将目光转到卢行歧身上,思想轻松,是藏不住的。她笑眯眯地做着神秘的表情,说:“卢行歧,我知道你的秘密。”
  脸颊晕红,眼睛闪亮,笑得如此恣意。卢行歧的心情被她感染,好笑地问:“什么秘密?”
  “嘘,我不说。”
  “说吧。”
  “我偏不说。”闫禀玉晃着脑袋,身子后退。
  圆凳无靠,卢行歧怕她摔倒,倾身过去,手绕背后拦了一下。
  这个姿势,他的脸近在眼前,闫禀玉转着水眸打量,做出皱眉的严肃样子,“我不说,你别用这张漂亮的脸来引诱我。”
  她呼吸较平常急促,面颊几乎红透,唇也是熟透的浆果色,微微张启,或许正在散发腻醉的果香。卢行歧闻不到,不知道带果香的呼吸,是如何的甜。
  他低眼盯着她饱满红润的唇,轻声道:“那你觉得,我这张脸,能引诱到你吗?”
  第97章 十二辰阵
  闫禀玉捂着自己因酒意而滚热的脸颊,笑嘻嘻几声,眼露雀跃地点头,“当然!”
  卢行歧拦在后背的手臂收紧,推着她更靠近一些,眼神捕捉着她所有的微表情,而后循循善诱声,“那现在,你想对我做什么?”
  对他做什么?思想轻松,果然是藏不住的,闫禀玉双手离开,忽而捧起了他近在眼前的脸。
  很突然的,卢行歧微有讶然,但很快被期待取代。他看着她慢慢接近,低额抵住他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她依旧在笑,眼睛眨动,睫毛轻划过他的眼神。他的期待变成蠢蠢欲动,迫他放下诱导的趣味,将自己往前送了送。
  但她,什么都没做。
  现在,到底是谁引诱谁?
  卢行歧低了低眼,目光死盯着她的唇,想将那些恼人的笑意全都咬掉。
  他凑近去。
  闫禀玉突然松手离开,人猝不及防地往后倒,卢行歧忙起身去搂紧她,却被她带得跌倒,双双躺倒在地上。
  凳子矮,卢行歧双臂护住,闫禀玉没摔到,她回想刚才的意外,还觉得挺有趣。冯宅的地板是青砖石,越夏天越阴凉,她压着卢行歧的手臂,贪凉地躺了会。
  片刻后,她侧过目光,“卢行歧。”
  卢行歧摔倒时,是侧身的姿势,他的手臂被她压着,还环住她的腰。
  “怎么?”
  闫禀玉笑笑,不说话。
  卢行歧望向她的表情,审视她刚才躲避的行为,有些抑制不住的心烦意乱。便想追根究底,“我的秘密是什么?”
  她依旧答非所问,“等有一天,你亲自对我说,你的秘密。”
  闫禀玉转过身,与卢行歧面对面,还是笑,笑得趣味盎然,像个得胜者。他更烦躁了,忽然搂紧她腰,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他身上真凉快,闫禀玉没有抗拒,相反还在他怀中挪了个舒适的姿势,恰好可以缓解酒意烧身。
  被清冷的气息侵占着,闫禀玉的触感和思想都重了些,更清醒,也更明白。卢行歧安安静静的,她抬眼看去,他目色犹疑,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不笑了,思考着他的思考,轻声说:“你想对我做什么?”
  这是卢行歧哄她的话,从她口中述出,不知是在询问,还是复述。很快,他就无法思考了,因为她扶着他的肩膀,抬高了身子,张口咬上他脖子。
  一瞬间紧绷的,冰凉的,像白桃汁硬糖的触感。她很快分开,义正辞严的小表情,“上次你咬我一口,这次还你。”
  这是她想要做的事,卢行歧明白了,刚才那句话是复述。她似乎没醉,他的意图无所遁形,可那又如何。
  在他逐渐清明而暗含汹涌的目光下,闫禀玉窝进他清凉的怀抱里,坦坦荡荡地说:“我热,你凉快,借用一下眯个觉。”
  卢行歧无奈,失笑,轻抚了抚她的背,投降了。
  ……
  房间角落。
  悄声细语。
  握珠:“哥,姐姐他们躺地下做什么?“
  弄璋:“谈话吧。”
  握珠:“谈话为什么要抱一起?”
  弄璋:“……我也不懂,反正我们躲着就行。”
  握珠:“哦。”
  ——
  冯渐微好像很忙,整个下午不见踪影。
  主家的冯守慈也一样,中午午宴上还那么周全礼待,现在却将视为“贵客”的卢行歧撂在一边。
  活珠子偶尔到院落,给闫禀玉送生活用品,送茶点饭食。
  院子远望能见高墙,以及上面巡逻的人,闫禀玉能感觉到巡防变紧张了,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包括围垅屋里,安静异常,有种暴风雨前的预感。
  活珠子把晚餐和夜宵糖水端到桌上放好,闫禀玉抓着他问,“这里气氛怪怪的,冯氏出事了吗?”
  活珠子回:“今晚八点鬼门关口要更换十二辰阵,这是谨慎以待的大事,所以大家都在忙。”
  “哦。”鬼门关口动荡闫禀玉是知道的,她说,“换阵成功就代表关口稳定了吗?”
  “不一定,阵法没有一劳永逸的。”活珠子懂的不多,但看周围人的反应,形势不乐观。
  活珠子没待多久就走了。
  卢行歧开窗望巡防,围垅屋灯火敞亮,高墙上更是严阵以待。
  玩了一整天的弄璋握珠,晚上时因为惧怕而待进木盒,闫禀玉好奇问过,他们害怕什么?
  双生敕令回道:我们是鬼魂,天生畏惧强悍的阴力,那座山上鬼气浓重,让我们恐惧。
  他们不知道鬼门关口在天门山上,只是出自本能规避危险。
  “现在是傍晚七点,离换阵还有一个小时。”闫禀玉在卢行歧身后说。
  卢行歧将窗户关上,扬手在屋子施了禁制,“换阵时天门山的‘气’会波动,对人有影响,今晚你别外出了,就留在屋内。”
  连他都这么谨慎,闫禀玉犹豫着问:“鬼门关口……是不是要崩溃了?”
  卢行歧道:“十二辰是冯氏压箱底的阵法,鬼门关口几时崩溃,取决于此阵能作用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