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作者:
土豆烧牛腩 更新:2025-11-04 18:59 字数:3184
阴森森的长廊,投下三四道暗影,好似鬼魅在游荡,知砚哭着跑回病房,重重的摔关上病房门。于泽辉听到关门声,如释重负的回到病床上。
半夜,一声惊雷试图震破黑茫的夜色。于泽辉被一阵哭声吵醒,暴躁睁开昏暗的眼眸,“哥哥……哥哥开门……我怕我一个人好怕哥哥……”
于泽辉听得心口一颤,面孔狰狞的拉起白色被子,裹住自己,他跟自己非亲非故,他一点也不想管。
“哥哥……你开门我怕,哥哥,求求你了,哥哥……”知砚声嘶力竭,两只瘦弱的手拍得血红。以前打雷,爸爸妈妈会把他抱在中间,一个轻拍他的背,一个给他讲故事。
可自从他被查出了心脏病之后,爸爸妈妈再也不管他了,就连抱一下都不愿意。可心脏病不会传染的,为什么不抱他?
他们离了婚,他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爸爸很快就结婚了,有了健康的孩子,阿姨不喜欢他,弟弟也不喜欢他。
他想去找妈妈,妈妈也有了新的家庭。想去找外婆,可是外婆年纪大了。他没有家,不对,也有,那个像太平间一样的病房就是他的家。
他太久没有得到爱了,哪怕于泽辉已经给的很多了,他很贪心,他还想要,“哥哥……哥哥,我怕……”
他没穿鞋,地板很冰,寒气一点点的蚕食着他。他很瘦,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像只有一副随时随地都会散的骨头架子撑着,
“哥哥……哥哥,我怕哥哥……”
于泽辉也不知道是毒瘾发作了,还是被门口的人哭的烦了,骨头又开始痛了,痛楚突然逼至顶点,他嘶吼了一声,攥紧被角。想把自己给闷死,可病房门口的哭声,又让他迟迟下不去手。
暴雨拍打着窗户,像从坟里爬出来索命的鬼。直到病房外的哭声越来越羸弱,他不再挣扎,掀开被子,大步下床,没有犹豫的拉开病房门。
哭得眼睛红肿的知砚就这么倒了进来,“哥哥……我怕……”嗓音软软的,尾调拐着弯儿上扬。于泽辉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于泽暎,俯身一把抱起他,“别哭了……”
知砚飞快的搂紧他脖子,“哥哥,我怕……”
于泽辉消瘦的身躯僵了又僵,“我知道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于泽辉都很后悔开了门……
知砚就这样靠着哭在宽大温暖的病床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不管有没有雷雨夜,他每晚都来。于泽辉一开始还会锁门,到后面就懒得锁了。
每次锁了知砚就哭,哭了还得他哄……
比于泽暎还烦……
他总会把他胸前丑陋可怖的疤不经意的露出来,他想让他多爱他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赶他走。
于泽辉第一次触摸胸口上的疤,喉咙里像是有锐利的刀片,很久以后才问出那两个字,“疼吗?”
知砚泪眼婆娑,“疼,哥哥你吹吹就不疼了。”
于泽辉没有吹,而是把他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握紧他没有一点温度的手指。
知砚反握住他的指骨分明的大手,他以为只要他握的够紧,于泽辉就不会离开他……
黑夜来临,一股尸臭味很快在病房里弥漫开来,于泽辉跌跌撞撞的把他抱下床,用尽全身的力气抱到病房门口,拉开病房门,“先去你的病房,等一会儿再过来,等一会儿再过来……”
知砚抓着病房门大哭,“我不要!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于泽辉双眼暗红,后背骨头疼的快要裂开了,像有数不清的毒蛇一口一口的撕咬着他的肉,钻进他的骨头里,吸着他的骨髓!
身体阵阵发寒,冷汗直涌,他快要捱不过去了,他不想再杀人了,粗暴的扯着知砚,“快走!等一会儿再过来,快走!”
“我不要!我不走,哥哥……”知砚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他哭的很大声,以为于泽辉还会像以前一样把他抱起来哄。可这一次,不管他哭的再怎么大声,于泽辉都没有抱他,反而哭来了医生护士。
医生,护士把他们分开,于泽辉被腥臭的铁链捆绑在病床上,他双腿颤抖,痛苦的挣扎着,呻吟着,冷漠的医生护士像是听不见。
打开药箱,戴上白色手套,拿起里面的针管,护士死死的摁住于泽辉,冷银的金属针尖扎进手臂血管,在于泽辉绝望的挣扎中往下按,药剂推进去。
于泽辉停止了挣扎,慢慢的抽搐,随后像具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很像他在太平间里见过的尸体。
知砚嘴唇发抖,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一两天于泽辉老是把他赶出去。为什么他总会戴着长长的铁链,
为什么他手臂上总是有数不清的针口……
他发了疯的推开护士,扑倒于泽辉身上,可他那么瘦,那么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于泽辉了。
在医生护士一双双像毒蛇一样的目光中,他撩开衣袖,把雪白的手臂递给他们……
第130章 哥哥你别怕,我很快就把你救出来。
于泽辉拧着眉头,神色异常痛苦,勒入皮肉的铁链,怎么都挣脱不开,他像极了笼子里的狗,只配任人分食。如果是在以前,他认了,可现在他不想就这么认命。阿暎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哥哥。
还有眼前的小东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死却还想护着他。所以他更不能死,哪怕是死,他也要以死相搏。生锈的铁链勒掉一大块皮肉,腥红的血溅的到处都是,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像地狱里开出的永生花。
医生护士被这血腥的一幕惊愕的说不出话。于泽辉抱住知砚,整个人萎靡蔫蔫,时不时地惊厥抽搐,流着血的大手钳制住瘦弱的手臂,狠戾的拽下衣袖。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不可以!”
知砚看着血淋淋的于泽辉,吓懵了,哭着扑进他怀里,手臂死死的绞住他脖子,“哥哥……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
外公也是这样,流了好多血。最后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关进了棺材里……
医生护士再次将他们分开,于泽辉凶狠的眼神盯着医生手里的针管,冷银的金属针尖在快要扎进他手臂里时,他一把夺过,反扎进了医生的脖子里。
在一片尖叫暴乱中,他跳下床,跌跌撞撞走到窗边,推开窗,爬上去,只要纵身一跃,他必死无疑。他撑着窗台,孤傲的看着所有人,流血的嘴角噙着得逞的笑。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要是死了,他们都得陪葬。
于泽辉黯淡无光的凤眼里全是疯狂,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大脑,注射进去的东西在他身体里不停的叫嚣着,暴戾的控制着他的神经。
他阴冷的看着所有人,他在挑一个陪他一起死的人,可一个人太少了,至少得三个!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在所有人都后退的时候,知砚冲到最前面,“哥哥,你下来……哥哥,你下来上面危险,哥哥,你快下来……”
他近乎嘶哑的哀求着,一声比一声的绝望。于泽辉浑浑噩噩间,好像听到了于泽暎的声音。十岁那年他放走了小姨,被于耀东关进地下室。于泽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去救他,还没门把手高的他,站在小板凳上,举着菜刀一下又一下的砍冰冷的大门。
一边哭一边砍,“哥哥你别怕,我很快就把你救出来,哥哥,你别怕……哥哥……你听得见吗哥哥?”
他被打的皮开肉绽,一条条的鞭痕像爬在他身上的黑蛇,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想哄哄他,让他别哭,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指的抓着地面,一点一点的朝着门口爬。从门缝里照进来的光,太短了。
不管他怎么爬,都照不到他身上。
知砚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他猛地回神,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一点阳光。他还不能死,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小姨的仇还没报,阿暎不可以成为第二个他,还有眼前这个小家伙,还生着病。
他不能死,不能死!
他抱住知砚自愿跳回了暗无天日的死牢里。
医生,护士上前想要摁住他,他暴怒的呵斥,“滚出去,把老东西叫来!”
于耀东想控制他,让他像笼子里的狼狗一样听从于他的命令。可他太自负了,他是人,不是狼狗。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可能驯服他。
老东西在一天,他逃到哪儿都没有用。只有老东西死了,于家倒了,他才可能有机会。就算他逃不出去也没关系,至少阿暎逃出去了……
天色昏昏幽暗,已经六点了,知砚还没过来,往常五点还没到他就过来了。于泽辉暴躁的拨了拨知砚早上送给他的小灯笼,流苏柔软地从指间滑过。
狂躁的捶了两下床畔,病房门拉开一条缝,上了年纪的何叔,轻声问他,“少爷,要叫医生吗?”
他是外婆留下来的老人,是在于家里他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于泽辉攥紧拳头坐起来,“不用,他呢,怎么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