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作者:糖罐本罐      更新:2025-11-04 19:04      字数:3188
  “我遇到的那伙人马有些特殊,队伍的规模要略大一些。”
  祁冉冉明知故问,“略大一些是多少?”
  喻长风声音平静,“三千。”
  天子脚下三千精兵,且还藏的严严实实。
  ——啧,真是个目无王法的悖逆之臣。
  祁冉冉遂迭声感叹,五指穿过他如墨发丝,抚他的姿态就像在抚一只散漫休憩却威胁力十足的猛鸷雄狮。
  “喻长风呀。”
  果然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深重忌惮。纵使禛圣帝生性多疑,素来习惯以激进手段防患于未然,但他喻某人也的的确确就是个胸有城府又善于藏锋的心机之辈。
  提防喻天师这事不怨她那坏爹,毕竟若换成是她,保不齐会比禛圣帝做得更过甚。
  “你还当真……”
  喻长风终于吻到了她唇边,声音低哑,气息灼乱,二指却是轻轻一叩白玉令牌,示意祁冉冉将其收起,
  “还当真什么?”
  祁冉冉弯弯眼睛,抬手搂住喻长风的脖颈响亮回亲了他一口,牙关松开,放他湿烫的佘进来,掌心同时微微一蜷,从善如流地笑纳了她贤夫的帮扶,
  “还当真是深得我心。等着!本公主今晚多宠幸你一次!”
  ***
  初雪骤临,宫里突然开始变得不太平。
  最先‘受难’的是将禁足的韶阳公主恶意推入蓬莱池中的芷阳公主。
  数道奏折像是盟约既定一般直达天听,道道都在指斥芷阳公主行止无状,目无尊长,眼底无人,不知高下。言辞之明锐尖利,连带着抚养芷阳公主多年的郑皇后都受到了波及。
  其实这事本可以用‘姐妹胡闹失了度’轻轻揭过的,但奈何两位公主身份特殊,近来又适值先皇后俞瑶的忌辰。
  手足不和多是长辈龃龉,谁不知道韶阳公主是先皇后诞下的唯一子嗣,芷阳公主又是继皇后膝下的唯一子嗣。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而今,‘继母’却明晃晃地借着自己女儿的手公然整治了‘前主母’留下的女儿,这事莫说一国之母不该做,便是放在寻常人家,传出去都是要被邻里戳脊梁骨的存在。
  更遑论‘公主殿下落水时’恰好还是‘天师大人寻妻时’,诚然喻天师平日里惯不喜欢与人计较,可一旦动起怒来,便是无庸置疑的雷霆盛怒。程少卿的前车之鉴不还在那儿明晃晃地摆着呢?芷阳公主此次自然更不可能安适如常。
  于是乎,奏报呈毕的第二日,岁星殿中守卫尽撤,祁祯祯一力揽下所有罪责,素衣脱簪,只身入宗正寺受罚,三百遍千字经文,抄不完不许回宫。
  ……
  再来便是禛圣帝。
  据说祁祯祯入宗正寺的翌日傍晚,禛圣帝便因‘姐妹阋墙而忧心如酲’生了恶疾,病恹恹昏厥了好几个时辰,直至朝会在即,天光大亮也不曾转醒。
  宫人报来这消息时,祁祯祯正站在岁星殿中与祁冉冉恼恨叫嚣。她也算是有些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自宗正寺一路回到宫廷内院,祁冉冉一面感慨着自己这岁星殿还当真像个筛子似的谁都能进,一面掀掀眼皮,听得祁祯祯愤愤不平道:
  “祁冉冉,我真瞧不起你,借男人的权势算什么本事?”
  “什么算什么本事?”
  祁冉冉唇角一翘,懵懵懂懂一眨眼,很是娇羞地往喻长风怀里钻了钻,
  “我不知道啊,我就知道我离不开我夫君。”
  “……祁!冉!冉!”
  祁祯祯被她气得咬牙,一双杏眼紧紧盯着祁冉冉与喻长风亲密相拥的腻歪身影,瞳孔瞪得溜圆,简直恨不得径自冲过去将人一把拽起来。
  “你……”
  她攥了攥指,心下略一思忖,很快又将主意打到了喻长风身上,
  “天师大人,您难道也不介意吗?我皇姐早前与褚侍郎相交甚密,关系匪浅,为了他甚至不惜与你两地分居。然褚侍郎如今势弱,她便又随风倒舵同你恩爱,可见这‘恩爱’里并不含有多少真心,她纯粹就是贪图你声威显赫,位高权重罢了。”
  ‘被贪图’的天师大人彼时正在认认真真地为公主殿下试戴首饰,尽管二人的夫妻关系当下已然‘名副其实’,但他约莫还是有点被朱小少爷送来的那支蝴蝶钗给刺激到了,是以今日一早,恕己便自宫外搬进来两方半人高的红木箱,其中满满当当,放的都是天师大人为自家夫人精心置办的头面饰物。
  此时此刻,一支衔珠虬龙簪几乎压着祁祯祯的话音被他插进了祁冉冉的鬓发间,喻长风心无旁骛地整理好碎发,又捏着公主殿下的下巴左右晃了晃,末了,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视线还落在祁冉冉身上不曾挪开,话倒是对着祁祯祯说的,
  “正好,我也同样贪图她容颜娇美,聪慧过人。”
  祁祯祯:“……”
  祁冉冉那厢逗弄够了她皇妹,扶着后腰正欲上前,起身的一瞬间冷不防被两条沉甸甸的手臂坠得趔趄了一下,她垂下眼眸,发现天师大人不知何时已然在她胳膊上套了七八个分量十足的金镯子,遂又无奈推了一把身前人,示意他将那些秤砣似的大金镯全部取下来。
  “祯祯,你总是想不明白这一点。”
  三指宽的金镯子次第脱手,祁冉冉转转酸麻手腕,不徐不疾地走向祁祯祯,
  “来,你先告诉皇姐,你今日为何能如此轻松地从宗正寺里溜出来?”
  “……”
  祁祯祯那厢抿唇不答,祁冉冉却也没停顿,自顾自地继续道:
  “因为宗正寺上头供着的是咱们皇后娘娘这尊大佛,而你又沾着‘皇后亲育’的光,故而那处的官员之于你,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瞧,你明明也是借了旁人的势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怎的类似的境况放到我身上,你反倒要义愤填膺地怒我不争了?”
  祁祯祯立刻急赤白脸地反驳她,“母后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且不说你与她压根儿不是血脉至亲,便为血亲又如何?”祁冉冉笑起来,“祯祯,我不妨将话同你说得更明白一点,父皇当年若不是借了‘毫无亲缘关系’的我母亲的势、郑家的势,这皇位今日还不知是谁在坐。”
  “祯祯,既然都已入了争斗场,那么,所谓‘光明磊落的好名声’在未赢之前便不亚于桎梏枷锁。我这人向来不喜给自己身上披枷带锁,能借到‘势’便是我祁冉冉有本事,本事这东西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她又退回去,懒洋洋地往贵妃榻上一倚,
  “适才那宫人报来的消息你也听到了,父皇病重,皇后受你连累自顾不暇。”
  “别说皇姐不疼你,祯祯,去寻外援吧。”
  “此次你若能在不抄完三百遍经文的前提下光明正大从宗正寺里走出来,我便在朝会之上承认‘落水’一事是我算计你。这大公主的位置,我便让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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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啦
  第74章 值得
  祁祯祯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喻长风继续往祁冉冉头上插发钗,
  “你如何就能确定她必会依你所言去寻外援,且这‘外援’还是给郑大将军送信?”
  祁冉冉端起茶盏小抿一口,
  “没能成为大公主是她抛不开的心结, 不能漂漂亮亮地赢我一次也是她抛不开的心结。平日里的祁祯祯或许还不会有强到失去判断力的胜负欲, 但我如今已然将郑氏的劣势处境与她先前的‘棋差一着’挂上了钩,她向来渴望得到郑氏的认可,那便必不会允许自己拖了郑家后腿。更遑论我还抛出了一个足够吸引她的彩头……”
  就如酒筵饮宴猜枚行令, 弄盏传杯, 宴上之人若一心求胜,比至最后, 往往会连最初参宴的目的都记不大清。
  祁祯祯如今怒意上了头,自然也不会意识到她与祁冉冉的这桩‘比试’, 甫一开始, 只是一场完全没有必要分出胜负、甚至合该尽快无声掩埋掉的衅端冲突。
  桌旁的小铜炉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祁冉冉饮完一盏茶水, 刚想起身再蓄一盏,抬头时忽闻脑袋顶上珠玉叮咚, 她顿了一瞬,拉过铜镜一照,旋即一脸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喻长风,你要在我头上建塔是不是?”
  不过才说了几句话的功夫, 喻长风居然已经给她戴了十几支钗子了!
  公主殿下这厢一旦另起了话头,周遭原本肃寂的氛围便也立刻随之淡了点。喻长风接过蓄水重任, 提壶为她将茶盏斟满,指腹拨一拨她凉津津的粉白耳垂,在自后将人圈入怀中的同时低声发问,
  “都不喜欢吗?”
  外头的铺子里还预定着几大箱,只是约莫要过一些时日才能送进来,但她眼下若没喜欢的,他去催一催工期也未为不可。
  “都喜欢的。”
  祁冉冉很是无奈地晃了晃脑袋,
  “可是喜欢也不能全戴着呀,这样好像疯子。”
  她边说边抬手去勾喻长风的脖颈,待到天师大人顺从低首,便笑嘻嘻地在他侧颊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