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归来 第13节
作者:
姀锡 更新:2025-11-04 19:29 字数:4882
长达七年的作息一时半会更改不了。
听着耳边的悉悉索索声,是陆绥安在穿戴衣物的声音,沈安宁装睡着,并没有要起来伺候的想法。
陆绥安目力极好,这时外头已翻起青蟹壳,他并未曾点灯,沈安宁本以为他就会这样直接趁着夜色而去。
却未料这时贵妃榻狭窄,沈安宁不过细微动了一下,半垂在地面的毯子竟顷刻间滑落到了地上。
沈安宁下意识地想要抓回来,可又不想醒来,应付对方。
就在挣扎间,下一刻屋子里的灯被点燃了。
陆绥安听力极好,听到了毯子滑落了声响。
他定好烛台,负手而立,朝着贵妃榻方向扫去,只见榻上之人身姿凌乱,枕头不在头下,再双,腿之间,毯子不在身上,在地上。
陆绥安是循规蹈矩之人,他未见过这样的睡姿,因跟沈氏相处不多,又常在黑暗里,故而眼前这样的画面却是第一回见。
当即皱眉微微一皱。
不过片刻后,依然还是瞧不下去,缓步过去,将毯子捡了起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只是正要转身离开之时,朝着贵妃榻上随意瞥了眼,视线却微微一怔,顿在了贵妃榻上那一小截藕段似的雪肤上。
因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裙,宽大的亵裤微微卷了上去,露出沈安宁挣扎过程中的一截小腿,以及未着寸缕的玉足。
养了整整一年的肌肤早已恢复如常。
沈安宁皮肤本就雪白,再加上这一年来多半“养尊处优”,身段也渐渐长开了,又加上她同陆绥安相处多在夜间进行,虽已有了夫妻之实,实则二人并未曾坦诚相见过。
这是陆绥安第一次在白天,在光下看到妻子的……足。
足,是女子的禁忌所在。
此刻,在晕黄的烛光下,竟白得晃眼。
就连陆绥安也有片刻晃神。
他办案多年,并非未曾接触过女性身子,却从未见过这样白皙的,细腻的,与男人宽大,粗糙的脚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禁忌中,仿佛透着一丝丝细微的无声诱惑。
美得惊心。
陆绥安定定的看着,微微抿起了唇。
这时,屋外见主屋灯亮起,悉悉索索的响起了动静,丫鬟们都起来活动了。
陆绥安抿着唇,有余片刻,上前了一步,轻轻握着那抹柔软放进了毯子里,粗粒的指腹仿佛在那处细腻柔软上轻轻捏揉了一下。
盈盈一握,不足掌长。
摩挲指尖片刻,这才大步离去。
直到屋内空无一人,浑身鸡皮疙瘩的沈安宁这才嗖地一下将发痒的脚丫子飞速缩进了被子里。
随即噌地一下从贵妃榻上一把坐起,满脸的惊悚和不可置信的转头盯着屋外。
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个坐怀不乱,冷漠傲人的陆大天人竟然在……把玩她的脚?
他有毛病吧他!
沈安宁没有感到任何羞涩忸怩,没有感到任何兴奋激动,亦算不上恶心厌恶,满心满眼有的只有满满的惊悚和瞠目!
他该不会也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给上身了吧?
沈安宁一脸目瞪口呆。
这时,屋外,临走之前,去而复返的陆绥安忽然冷不丁冲着宝贵吩咐道:“去打听下这半年来,锦苑是如何苛待夫人的。”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话说沈安宁在原地呆坐了片刻后,很快摇摇头,将那些不要紧之人、不要紧之事全部彻底抛在了脑后。
用完早膳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上赶着过去沁园请安,而是命人将院子里的所有人全部召集了来,满满当当二十余人,新的,老的,死契,活契,家生的,外来的,一锅粥大乱炖着。
刚入府的这大半年来,她并没有将世子夫人这个威立
起来,原因之一是她刚入府,从乡下来京对这高门大院的底细摸不太清,之二是她将几乎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陆绥安及其家人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至于这第三嘛——
沈安宁看了白桃一眼,白桃心领神会的冲着底下的人群道:“夫人嫁过来时府里从外头新采买来的站一边,府里的老人站另外一边。”
白桃高声呐喊着划分人群。
然而院子里老的,少的,中年的,什么样的皆有,因沈安宁性子较软,往日没什么威名,正所谓打狗看主人,这主人窝囊,底下的狗自然没个什么气性,任凭怎么狂吠,都激不起人的情绪来,故而此刻白桃这话一经撂出,人群依然熙熙攘攘,并无多少人听从号令。
甚至有几个刺头还在人堆里嚷嚷道:“这一大早的夫人有什么事就直说呗,咱们每个人手底下还有不少活呢,这一耽搁下来,活儿干不完又得积压到明儿个,明儿个压到后天,后天又压到大后天,说起来耽搁的可是夫人您自己个的事儿呢。”
这人嘲弄着。
话一落,另有人立马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早膳都还没用的,一会儿去晚了厨房的膳食早没了,空着肚子怎么干活呢。”
说话的是一个守院的婆子杨妈妈和川泽居水榭的管事孙二娘,二人都是锦苑拨来的,房氏的人,平日里仗着房氏撑腰,在川泽居阳奉阴违,好吃懒做,时时见不到人影,日日窝在屋子里打牌吃酒,所有的活儿都派给了底下的小丫鬟,丫鬟们敢怒不敢言。
她们料想沈氏轻易不敢动她们,耀武扬威惯了。
说完,眼尾溜了主位上的沈安宁一眼,见她端坐着并不说话,二人对视一遭,便见那杨婆子撇撇嘴道:“既然夫人不发话,那老婆子就先退下了。”
说着,半点脸面不给沈安宁这个主子留着,晃着膀圆的腰身,颠颠去了。
孙二娘手里捏着实差,到底不如杨婆子那样硬气,犹豫一番,看了看那杨婆子牛气的背影,又扫了眼主位上的沈安宁,到底没敢跟着作威作福。
因杨婆子这番操作下来,使得人群里头开始议论纷纷,心思浮躁起来,有人怂恿着跟着一道走,有人犹犹豫豫不敢动弹。
沈安宁端着茶盏不紧不慢的啜了一口,神色淡淡的观赏着所有人的各路神色,一直待神色如常地目送那杨婆子跨出了院子,这才朝着浣溪使了个眼色,便见浣溪绷着小脸三作五步吭哧吭哧上前,一路奔到院子口,哐当一下将院子门落了锁,将刚跨出院子地杨婆子锁在了院子外头。
杨婆子见状,立马转身砰砰砰砸门道:“哎,哎,你这小妮子,你这是作甚?你为何将老婆子我关在院子外头?你们难道不知老婆子我是谁的人么?我呸,你这个贱蹄子,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还不将门给老婆子我打开,当心老娘撕烂你的嘴。”
杨婆子在外头骂骂咧咧。
一嘴一个贱蹄子,不知骂的是浣溪,还是指桑骂槐。
沈安宁一直面不改色,没有出声。
人群队伍里排首位的春淇终于听不下去了,上前一步冲着门外高声严肃叱道:“杨妈妈,还请慎言,这里是川泽居,可不是菜市场。”
“妈妈若有不满,只管去锦苑那儿告状去便是,可别在这儿胡搅蛮缠,世子虽不在府上,可府上还有的是主子呢,回头将侯爷太太招来,可没您好果子吃!”
春淇是沈安宁嫁来时萧氏指派过来的,是川泽居一等大丫鬟,掌管着川泽居一应内外之事,只春淇到底还是沁园的人,并不亲厚沈安宁,也不大好干涉沈安宁的任何事情,是以多在屋外打转。
她一般在事端闹得实在太厉害之时才会出面干涉,比如眼下。
春淇话音刚落,便见杨婆子到底消停下来,却是冲着院子里头咬牙切齿的放下狠话“老婆子我虽不才,却也不是个任人可欺的,既然夫人这儿不讲理,随意将人羞辱,那老婆子我就找讲理的讨说法去”,说罢,愤愤然跑去告状去了。
院子里经过这样一番打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终于,一直静默不语的沈安宁这时开始说话了,只见她先是将整个人群环视一圈,视线在每一张面容上一一划过,将每张面容彻底看清楚了,辨得明白了,这才平静开口,开口的第一句便是:“杨妈妈和鸳鸯打从今儿个起便不是川泽居的人呢!”
此番轻飘飘的话语一出,犹如晴天白日扔下一颗炸雷,炸得人群中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便见沈安宁继续道:“相信昨儿个夜里的事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原本想要效仿太太,做个深明大义的妻子,给世子屋子里头添个人好生侍奉世子,可我初来乍到,还不大会调、教人,选来选去觉得大姑娘院里出来的鸳鸯是个可人的,便想将她提作通房伺候世子,可鸳鸯拢不住世子的心不说,不知怎地还惹了世子厌弃,被世子当场赶回了雪居——”
说到这里,只见沈安宁语气一顿,片刻后无奈一笑道:“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经过昨儿个那件事我这才意识到鸳鸯本就不是川泽居的人,就像昨儿个那桩事若是用好了自然万事大吉,这若用的不好,好似无缘无故牵连到了大姑娘,倒像是无端打了大姑娘的脸似的,这无论用是不用,都让人实在难为情,不免束手束脚起来,长此以往下去,将来耽误的也是在座各位的前程。”
说着,只见沈安宁思索片刻,道:“既然她们本就不是川泽居的人,本就是借调过来的,如今我入府已有大半年了,也渐渐适应了府里的生活,她们便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罢。”
沈安宁此话一出,便见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只因,不单单是杨妈妈和鸳鸯,要知道除了她们二人外,剩下这个院子里的还有半数都是与她们同样处境的人,那么照夫人这个意思,她们所有人都要原路遣返咯?
沈安宁话音刚落,便立马有人喊问道:“夫人这是要将咱们也一并赶走么?”
“此事太太知道么?”
人群里一下子杂七杂八乱开锅来,有人气愤,有人开心,也有人焦急不已。
就连春淇都有些意外,有些诧异的看向这位一夜之间宛若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的世子夫人。
白桃这时冲着人群里吼了一声:“急什么急,夫人话还没有说完,有什么话听完再发问也不迟!”
白桃这一声吼,效果要比方才好上百倍不止,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便见沈安宁举着一沓身契一一报名道:“红鲤,雨墨,莲心,白露……”
沈安宁一连唤着八个名讳,八人一一上前一步。
便见沈安宁一一仔细端详着八人的脸面道:“你们八人皆是府里新采买来的,你们这当中有六人签的是死契,有二人签的是活契,你们从前的月钱都是走的府里的公账,如今身契既已捏在了我的手里,日后你们八个的月钱便从我的私账走,我入府时身边就只带了白桃这么一个陪嫁,往后你们就全部算作我的娘家人,算作我的陪嫁罢,往后你们只要悉心听令,侍奉的好,你们每月月钱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分别涨到一百文、八十文、五十文,你们位份暂且不变,不过月钱都可以往上越级一级领取,你们可愿意?”
沈安宁盯着八人的脸面一字一句说着。
此话一出,如同天上掉了个馅饼砸到她们八人头上似的,一下子都给砸懵了,久久反应不过来。
夫人的意思是,她们的月钱涨了不说,她们还能再越级一级领取月钱,这不就意味着她们的月钱一下子涨了两级么?一个三等丫鬟的月钱一下子涨到了一等的奉例?
这是……真的吗?
要知道,她们从前可都是院子里的末等丫鬟,只有听使唤的份,如今不但涨了月钱,还摇身一变成了夫人的陪嫁,夫人的娘家人,是只属于夫人的私产,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这样天掉的馅饼,哪有不同意的份?
待缓过神来后,只见八人一下子齐齐红了眼,不多时,一个个喜极而泣,一把齐齐跪在地上拼命磕头,齐声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奴婢往后誓死效忠夫人。”
这八个末等丫鬟的翻身仗一下子刺激到了院里的老人,听到她们涨了那么多月钱,听得一个个都急红了眼。
入府为奴是为了什么?自是为了
生存,为了生计,陆家派给婢女的月钱不算少,可多数拖家带口的,压根存不下几个钱,体面些的大丫鬟自然不在乎这几个钱,可府里末等丫鬟有时为了十几个钱能大打出手,豁出性命的那种?眼下看到一个个新来的都越过了她们,如何能心里平衡?
老人堆里,一个个嫉妒得脸红脖子粗的,一个个站立难安,抓耳挠腮了起来。
这时,终于只见沈安宁淡淡咳了一声,视线终于投放到了老人堆里,淡淡开口道:“至于你们这些老人,因为你们是暂调过来的,我也不好随意处置你们的去留,要不这样罢,你们去留随意,但凭自愿,我并不勉强,你们当中若有想留下来的,我尽力周旋,将你们的身契从各房那里讨要过来,日后你们可就是我沈安宁得人呢,你们位份不变,月钱亦可按照我陪嫁的月例,从我的私账中走!”
“当然,若你们当中有不想留下的,每人今日可在这里领半贯钱走,也算是全了咱们主仆这大半年的情分了,这些钱亦当作我给的赏钱,亦是从我的私账走,横竖,从今日起咱们彻底理清了身份,也便日后主仆生活的开展。”
“你们先各自想想罢,想清楚了,在这里领钱签字,今后咱们是桥归桥路归路,还是自成一家,就在今日一见分晓了。”
沈安宁面带微笑,一连平和的说着。
她话一落,浣溪搬了个箱笼过来,里头半箱子钱,一串一串全部用绳子捆绑好了,半贯一串,签字领钱,当场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