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叔父 第128节
作者:再枯荣      更新:2025-11-04 19:38      字数:6478
  九鲤撇撇嘴,“我可没有伤心,就是拿不准他到底是不是我爹。”
  “倘或不是,一位皇上,不可能亲自召见咱们,这些大人也不会对咱们是这个态度。”
  “那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他怎么也没叫我吃顿饭呐?”
  庾祺听着这孩子气的家常话只觉好笑,“他是皇上,不是寻常人家的老爷,咱们进宫也不是去做客,就连四皇子也不能轻易与他同桌用饭,你看陈贵妃如此受宠,见着他也得磕头下跪,这就是天子,天子都是高高无上的。”
  她叹了声,“那这样也怪没趣的,不像咱们家里,您再凶再严厉,我和杜仲还有老太太也是与您一桌吃饭,您虽然不说话,可我们知道,您再也不会将我们从庾家赶出去,更不会砍我们的脑袋。”
  庾祺微微笑着不接话,紧握着她的手,那手暖得她瞌睡起来,慢慢阖上眼皮,再睁眼就已回到齐府了。
  四人在叙白房中吃毕晚饭,管家杨庆年亲自端了热茶来,殷勤地嘘寒问暖几句,又往熏笼里添了些炭,端着茶盘出来,一旋身,却躲在窗户旁听几人说话。
  里头叙白正问:“先生,您吧这份案卷带回来,可是觉得有什么蹊跷之处还需仔细斟酌?”
  庾祺不看他,垂眼翻弄着那几页纸,“没什么,只是觉得死者身上的伤势有些奇怪。”
  九鲤正坐在榻前的圆案上吃茶,闻言急着将热茶咽下,咽喉猛地一烫,朝前一倾,将剩在口里的茶水全吐在了地上。她一壁张开嘴吐舌头,一壁抬手朝口里扇着,衣襟打湿了一片,显得十分狼狈。
  叙白忙摸了帕子递去,紧跟着庾祺也嗑嗤一声将碗盖落在茶碗上,由袖里摸出条绢子递给她,叹了声,“急什么?烫得舒服了?”
  她眼角扫过叙白手上的帕子,又嗔一眼他,接过他手上的绢子,“我是着急问有哪里奇怪的嚜。”
  她眼睛尽管没再瞧叙白,也能感到他的失意与尴尬,她暗瞥一眼,见他不觉将帕子攥成一团握在手心,仍装作没事一般端起了茶碗。
  张达笑道:“这还用问么,在刑部的时候你自己不是说了,姝嫱身上的伤有新有旧,是女人掐挠而成。那姝嫱生得美貌,还是被皇上亲自指去贵妃娘娘宫里的,我看八成是陈贵妃吃醋,又不好明着撤换人手,就指使宫人刁难打骂这个姝嫱。”
  九鲤接口道:“早上我听这位贵妃娘娘说话就听得出来,的确是个骄纵霸道的性子,她再受盛宠,如今也有三十多岁了,姝嫱年轻貌美,被皇上多看了几眼,她自然会有些嫉恨。可为一点嫉妒心就杀人,还是在宫里,这也不至于啊。”
  叙白在榻上沉声道:“倘若她是想杀个人嫁祸给王爷,那么杀姝嫱就是一举两得的事了。”
  张达连不迭点头,“对对对,齐二爷这话没错,你们不是说案发当夜,正是陈贵妃跟前那个蕴儿打发人去宫里叫姝嫱送东西的么?肯定是早有预谋的,早就派一个侍卫在那山茶园里埋伏下了,姝嫱往青鸟阁送东西,不是正要路过那里嚜!”
  此刻庾祺将案卷往炕桌外沿推去,手指在纸上点点,“若是只想杀人嫁祸,为何还要奸.污她?朝中都知道,昭王并不耽溺女色,酒后乱性奸.污宫女,怕事情败露而杀人灭口,每件事的动机都经不起推敲。陈贵妃入宫许多年了,她若是将昭王当做四皇子的对手,肯定对昭王的为人很是了解,怎么会想出这个奸.杀栽赃的蠢法子?”
  叙白垂首呢喃,“或者她心里很清楚,皇上早就想处置昭王,只是缺个名目而已。”
  庾祺摇头,“可案发至今,皇上不顾陈党劝谏,俄延着册封太子之事,还三令五申要严查此案,可见皇上对昭王的态度显然不至于此。”
  张达朝榻上摊开两手,“嗳,也许她不清楚圣意啊,她兴许以为昭王不是皇上亲生的,皇上根本不会拿他当回事。”
  庾祺仍是摇头,“正是了,昭王不是皇上亲生的,按常理四皇子将来册立储君必是水到渠成之事,只不过要她耐着性子等上几年,难道她连等也等不起,甘愿冒此大险?”
  即便陈贵妃不通政治,二陈浸淫朝政多年,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除非近来皇上待昭王和陈家的态度有了新的变化更,从而令陈家及贵妃心内不安。
  想到此节,他又想回姝嫱身上,一位帝王,怎么忽然留意到一个小小宫女?天下美貌的女人多得是,对一个宫女另眼相待,不免失了九五之尊的体面,何况这位君王连全善姮那般美貌的女人都未曾留恋过。
  留意姝嫱根本就是故意做给陈贵妃看的,整个陈家在朝中已积怨太多,身为皇上,就算不明罚,也该给陈家一个警示。于是乎,轻描淡写一句话,就将一个无辜宫女卷入了朝堂纷争。
  张达见辨他不过,趁他在出神的工夫,又道:“我看一定是侍卫杀人,宫里除了女人就是太监,就只那些侍卫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九鲤暗自寻思半天,也对这说法生出疑虑,“可是邹秦两位大人查问过当夜宫里当差的侍卫,并没有什么异常。”
  “这就更好解释了,侍卫们互相包庇嘛!”
  “你这话可说得不对,我看包庇的可能性极小,听沈公公说,在后宫巡逻的侍卫是七人一队,为避嫌疑,不许落单,没可能几个人同时说谎包庇一个人吧?”
  九鲤一面说,一面睃着三人,“皇宫侍卫,可不比在街头巷尾巡逻的士兵差役,一点风吹草动就可能招来灭门之祸,他们当着这份差事,岂敢大家伙一齐徇私包庇?这样的人,谁敢选他入宫做侍卫,宫里还不大乱了?”
  张达叙白皆觉有理,只得垂头思量。
  沉默中,庾祺用碗盖拨得茶碗嗑嗑作响,“还有一点也至关重要,要是凶手是某个侍卫,那这个侍卫是如何得到昭王的匕首的?按邹大人下晌的说法,昭王常微服出行,也许有某个技艺高超的小毛贼不知其身份顺手牵羊,可这个说法过于牵强。我见过昭王,昭王腰上常系着的配饰有好几件,别的一样价值不菲,怎么就这么巧,偏那小贼就偷了这把匕首?”
  昭王日常的习惯叙白也有些了解,常见他腰上还佩着一只金麒麟,要是寻常小贼,要偷也该先投那件东西。不过这也恰恰说明,偷盗之人专偷匕首,就是有意要用那把匕首做杀人凶器。
  他侧首朝炕桌上凑近了些,“待明日去仔细问问王爷,要是王爷能想起在何处丢失的,兴许谜团就能解开一半了。”
  庾祺正在点头,忽见那总管杨庆年欢天喜地跑进来道:“二爷,沈公公派人来了,带了好些东西来,说是送给九鲤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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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1章 出皇都(廿五)
  统共来了六个小太监,抬着三口髹红描金大箱笼,摆在外间,里头满是现成簇新的衣裳鞋袜,小太监从箱笼里
  取出两个大扁匣,抱来在九鲤面前打开,里头是两副齐全头面,一副金嵌各色宝石,一副翡翠的。
  为首的小太监道:“这都是沈公公送九鲤姑娘的,沈公公说姑娘进京恐怕没带几件衣裳首饰,京城不比南边,姑娘年轻体弱,受不得这里的冷,外头又怕买不着称心如意的冬衣。”
  真是雪中送炭,庾祺才说要给九鲤买双羊皮小靴,谁知那箱笼里现成的羊皮小靴就有两双。庾祺摸了些银子来打赏几个小太监,谢了一遍,又托总管杨庆年将几人好生送了出去,叙白又命两个小厮将箱子抬去九鲤房中。
  庾祺九鲤张达三人趁机辞回客院,路上张达瞿然感慨,“这宫里的总管太监就是不一样,瞧这手笔,一出手就送了这么几箱东西!不知他家底有多厚!嘿,你们说说,一个太监,无儿无女的,赚那么多钱做什么?”
  “你以为那些东西真是沈公公送的?”庾祺笑了一笑。
  九鲤听了这话才恍然大悟,“难道皇上叫他送我的?”
  张达亦渐渐明白过来,“嘿!如此看来,小鱼儿还真是公主!”
  庾祺缄默不语,暗自忖度着,从皇上的举动看来,此事果然错不了。他当年与善姮两情相悦却不为人知,多是因为善姮是在先皇的御书房当差,而周颢当时乃皇太子,以二人的特殊身份,太过亲密恐会招来群臣与先皇猜疑。
  不过从善姮未给九鲤取名字的情形看,他二人多半在九鲤出生前就起了嫌隙分道扬镳,但善姮后来干脆倒戈助丰王篡改遗诏,她与周颢之间到底是为何分歧至此,眼下除了周颢自己,恐怕更没人知道了。
  因内情扑朔迷离,庾祺便嘱咐道:“这件事只要皇上没有公之于众,谁都不可在外宣扬,鱼儿更不能以公主自居。”
  张达忙绕到他右面走着,“先生的意思,皇上没打算把小鱼儿的身世对世人公布?”说着他自己一转眼睛,叹道:“怪不得皇上要借沈公公的名义给小鱼儿送这些东西。”
  那叹息声像阵风拂进九鲤心间,她蓦地有种空落落的感觉,终于找到了生父,却如同从未找见。
  庾祺偏着眼看她,她脸上已不自觉地挂起点失落的神情,他放心不下,等夜深人静之时特地开门瞅了眼东屋,屋里还亮着一盏灯,她大概还没睡。
  哪晓得九鲤根本不在房中,早提着一盏灯笼走来院外不远的荷塘边来了,这池子久不收拾,里头满是残荷浮萍,从罅隙里看见圆月倒影随水波温柔起伏,像掉在水底的一块白玉。蓦然间她想起小时候同杜仲在养莲花的水缸里捞鹅卵石玩的情形,彼此都弄得一身水,不过那时候是盛夏,身上湿了倒凉快,不像眼前这一潭死水,光是看看也觉冰人。
  她仰面望着天上,月亮像沾污了的一片雪,屁股底下的石头也冷透了,京城到处寒气逼人,根本没感到繁荣,回去一定要告诉杜仲,京城一点也不如苏州。
  对了,是叙白悄声交代有话对她说,才让她来这里等他。他不敢到房中同她说话,他怕庾祺,多半是他自己也对杜仲的死心虚。她原没想来,转头一想,倒也想听听看他对杜仲的死如何分辨。
  没一会叙白就打着灯笼来了,远远望见她低着坐在池边,脚下放着只灯笼,一点昏黄的光罩着他微微伛着的背脊,她的脸沐浴在凄冷的月光中,身上恰好披着才刚送来的一件白狐皮斗篷,像一只误入闹市的白狐狸,透着一点胆怯与茫然。
  他早就知道这里的权势纷争会叫她无所适从,还是为一己私利带她来了,也许她早就了解了他的虚伪自私,他突然有一丝怯懦,脚步顿在了远处。
  可事到如今,再没有回头路走了,自古忠孝难两全,儿女情长必令英雄气短。他深呼了一口气,复启脚步,慢慢走到这块太湖石边来,柔声道:“石头上的雪才化,你坐着不冷么?”
  一听这声音,九鲤脑中一下想到头回与他说话的情形,那时当她是疑犯,明明是来拿她的,却不曾正言厉色,待她温柔有礼,为人十分和气。
  她斜上眼细细瞅着他,暗自咕哝,“叔父二十出头的时候倒从没有这样温柔过——”
  叙白没听清,以为她是在骂他,黯然伤神地转过身向着池塘,“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就是这份敢爱敢恨。”他垂头一笑,“你是该怨我,杜仲的死,我的确脱不开干系。”
  她在心里打了个冷颤,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背影,像对绣芝一样,想恨却也提不起情绪。
  他觉得背上像钉进来两根钉,料想到她在后面如何看他,但转回身,仍然被她漠然的目光刺痛了一下,她这眼神夹在夜晚的寒风里更显得冷酷了。
  他失落地笑一笑,“我知道,你一直在为杜仲的死生我的气,话也不和我多说了。庾先生大概也在怪我,不过我也知道再怎么和他解释他对我的态度也不会有所好转,只是我受不了你疏远我,所以一定要说给你听。”
  九鲤歪着眼,“有什么可说的?难道你以为还能说谎骗过我?”
  谁知他在旁边坐下来,两肘撑在腿上,坍着背,双手握住灯笼向前面的水上挑着,摸样很有些落拓,“咱们离开南京的时候,陈嘉派来的那个小厮在后头跟着咱们的船,你那时问我看他熟悉不熟悉,我撒了谎,其实我认得他。”
  “我撒了慌”,这种话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的说过,他自己心里也笑,“撒谎”这字眼就显得很孩子气,大人是不会承认撒谎的,谎话也要编得连自己也能骗过。她虽然聪明,机敏,说到底也纯粹得像个孩子,他只能用孩子的方式同她对话。
  九鲤的双眼随他矮下来,目光紧紧地锁住他,“那你当时为何要瞒我?”
  “我那时候以为是陈家派他来监视我的,当时我心里揣着王爷的事,其实邀你进京,是为了引着庾先生入京帮王爷洗冤,我知道,庾先生一向不喜欢我,要是我直言相求,他一定不肯答应,所以我才出此下策。那时候我不敢说,是怕你觉得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没想到那个小厮是陈家派来害杜仲的。”
  这番话是真是假他自己也分不清,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在这件事上他只不过是袖手旁观而已,她是讲道理的人,纵然想恨他,这下也不知该从何恨起。
  果不其然,九鲤瞪了他半日,直到把眼泪瞪出来,也找不到个罪名安在他身上,只得问:“早知道,你还会冷眼旁观么?”
  她自己心里也没数了,便抹了眼泪苦笑,“我也是现在才看透你,你原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这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和从她嘴里说出来,全然是两种滋味,叙白猛然想起来,他娘从前也说过这类话。
  他反而笑了下,“你此刻掉眼泪,到底是为杜仲,还是觉得我和庾先生虽然相貌有两分相像,本性却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对我失望了?”
  九鲤一怔,心虚地挪开眼睛。
  他转过脸来向着她,脸上残留一点黯然的笑意,“我一开始接近你,是因为你长得像全姑姑,你一开始亲近我,是因为觉得我像你叔父。可你早该知道,我不是庾先生,没道理对我失望。”
  这下她心里倒有点理亏似的,暗暗瞟他一眼。
  他朝她一笑,“没关系,我从没怨过你。”
  不想哪里突然冒出一声冷笑,“齐二爷还真是宽宏大量。”
  二人朝右面一望,庾祺徐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九鲤对上他带着怒气的眼睛便有些惊惶,像给人捉.奸了似的,她忙从石头上起身,跑到他身旁去,“叔父,这么晚您还没睡?”
  “你不是也没睡么?”他冷斜她一眼,又睨向叙白,“深更半夜说的话,不是想哄人就是想哄鬼,若是坦坦荡荡的话,齐二爷何不白天里光明正大地说?”
  叙白心内一恨,只得缓缓起身作揖,“庾先生误会了,我约鱼儿出来,只是想解释解释先前陈家那小厮跟着我们的事。”
  “噢?怎么解释的?也解释给我听听,免得我也一直为这事耿耿于怀。”庾祺幽幽一笑,自在太湖石上坐下来,朝他斜上眼。
  叙白睐一眼九鲤,只好又说一遍:“我当时对鱼儿说不认得那小厮,是因为我以为那小厮是陈家派来监视我的,并不知道他是为了杜仲而来。”
  庾祺仿佛早料到他会这样讲,神情没半点改变,仍微笑着,“就算你知道了不说,也担不上什么罪名,反正在齐二爷眼里,除了昭王的生死要紧,别人的性命都是草芥。我想齐二爷一心要救王爷,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我猜得对不对?”
  到底是他看得明白,既然话说到这里了,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太过虚伪,叙白索性承认,“先生说得对,我既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也是为了我大哥的夙愿。”
  “怎么又扯上你大哥了?你大哥齐叙匀已经死了,怎么,你还要拉他出来替你担点责任?”
  叙白咬紧腮角,闷了一会,又道:“先生看到了,齐府现今成了什么样子?自从祖父和父亲在南京先后离世,重振齐家一直是大哥的心愿。为了这份责任,
  他像父亲一样督促教导我,我们兄弟二人悬梁刺股埋头苦读,大哥十九岁考中进士,我十七岁一样进士及第,可有什么用?!”
  说到激愤处,引得九鲤扭头看着他。月亮升到头上了,两只灯笼放在太湖石下,她从微弱的光线里看清他红了眼眶,目中闪着泪光。原来能惹出他几分真情实意的,从不是男女私情。
  她有些讶异,随后又觉得这讶异没道理,庾祺早告诫过她,他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
  叙白接着道:“皇上这些年一直对齐家心存芥蒂,不过是因为当年祖父劝谏皇上宽恕丰王,免得手足相残,赶尽杀绝被世人诟病!俗话说忠言逆耳,可当今圣上自幼就狠戾不仁,刚愎自用,他不但听不进去,还对齐家怀恨多年。你们以为陈家能得宠只是因为陈贵妃的缘故么?是先有陈家得宠,后来陈贵妃才被选入宫的;你们以为二陈能把持朝政是二陈老奸巨猾,可若有明君当政,如何能常年容得下这些奸佞之臣?”
  庾祺散淡一笑,“你这些话叫别人听见,可是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叙白面向池塘反剪双手,“就是杀头我也要说,皇上登基前十年,的确励精图治,创下不少福国利民的功绩,可要做明君,是一日易,千日难,近些年皇上精力不济,便开始鼓衰力竭,怠懈朝政,逐渐引得朝臣们怨声载道,于是皇上就借二陈之手,罢黜谏臣,残害忠良,二陈不过是皇上骄倦暴戾的挡箭牌罢了——先生说我是为了自己的前程,不错,我既是为自己的前程抱负,也是为了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天下苍生九鲤没瞧见,又不是做官的,哪里有天灾人祸也不会禀给她听,更不清楚朝廷如何仁政德治。不过这一年在南京,的确是见过许多不公之事,南京尚且如此,别的地方又如何?
  她正想搭句话,一瞥庾祺瞪来一眼,只得把话咽回肚里。
  少刻庾祺笑道:“你跟我们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又帮不上齐二爷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