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女配当起了红娘 第43节
作者:林眩晕      更新:2025-11-04 19:42      字数:3554
  “可我……”
  只想要她。
  “世间之人,能不为公主尊贵地位所憾之人能有凡几,初衷固然重要,但人和人相处,真正的感情却是骗不了人。”
  掌事姑姑替她绑好斗篷的绳结:“公主若心有眷恋,何不多给楼小姐一次机会。”
  高玉公主抬眼,话未说出来。
  她沉默看着黑夜半晌,才道:“姑姑,走吧。”
  掌事姑姑重新撑开伞,将她送入风雨中。
  守门侍卫互看一眼,又关了府门,洪亮的轰隆声掩了木门的关门声。
  直到楼棠月上了马车,雨势也没有丝毫减缓的趋势,反而暴雨已经为浓稠黑夜添上了几分寒意,让人恍然间认为天地已入寒冬。
  她掀开车帘,进了马车后,才发现里面的布置与以往不同。
  马车内的卧榻铺着厚重的纯白毛毯,一旁是紫檀木制的双层小几,往日燃香的香炉换成了精致小巧的火炉,车壁上的窗牖紧闭,热气腾腾,消减了她身上携带的寒气。
  只听“滴滴”声,楼棠月才发现自己身上斗篷在滴水,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坐还是该站。
  在她后面掀帘而入的裴闻雪倒是没丝毫停顿,直接拉她在榻上坐下,然后自己坐在对面。
  楼棠月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被水渍沾染的毛毯,只觉暴殄天物。
  漫身寒意在热气逼迫下,慢慢散去,她鼻头忽地一痒,直接打了一个喷嚏。
  楼棠月心中起了不好的预感。
  夭折!不会明日就感染风寒吧!
  她不自觉裹紧身上衣袍,却发现厚重斗篷已经浸透雨水,轻轻一捏,都是水渍。
  裴闻雪在对面静静看着她,她出府时接近亥时末,应当已经快入寝,所以墨发尽披,淋雨后些许潮湿的青丝贴在她脸上。
  她不施粉黛的脸上脸色苍白,唇无色,只余那双被雨水淋过显得更加清透的双眸尚有生机。
  裴闻雪垂眸,伸出手抽开一旁半身高的木匣,从中拿出一身雪白衣袍,神色淡淡地递过去。
  见她尚未反应过来疑惑抬眸,他道:“你淋了雨,若不及时更换衣衫,明日必会感染风寒。”
  他的意思,是让她在这马车里换衣衫?
  开什么玩笑!
  楼棠月不可置信开口:“你要让我在这里换衣衫?”
  “那阿月是想回雨中在沐个浴,然后再换衣衫?”裴闻雪莫名一笑,清淡眸子却无笑意。
  “那你……”也要待在这里面吗?
  后面的话她未说出来,因为这是他的马车,瓢泼大雨下,赶人家出去是个什么理。
  裴闻雪却像是明了他的意思,见她接过衣衫后,起了身,道:“我去外面,阿月可放心换衣衫。”
  楼棠月捧着衣衫,看他掀开车帘,雨丝顷刻倾斜而入,打湿了马车边缘。
  外面驾马车的人可穿着蓑衣,裴闻雪只着单衣,出去后定会淋得很惨。
  楼棠月起身,走了几步,拉住他的手腕,阻了他欲出去的动作。
  飘进来的雨让她不觉闭了眼眸,裴闻雪也意识到这件事,他动作很快地放下帘子,楼棠月这才能睁开双眼。
  裴闻雪回眸,马车内烛火朦朦胧胧,他盯着她的眸色也让人看不真切。
  楼棠月眨了眨眼,道:“殿下还是待在马车里吧。”
  裴闻雪打量着她发颤染着水珠的眼睫,道:“阿月刚刚还一副我是登徒子的样子,怎么现下改了主意。”
  “殿下万一出去淋雨后得风寒,我罪就大了!”楼棠月松了手,左手递给他一条雪白的柔软丝绸,“殿下君子品性,高洁如兰,定是不会偷看我换衣衫。我信得过殿下,所以只需麻烦你遮住双眸即可。”
  裴闻雪勾了勾唇角,坐回了卧榻对面,将丝绸叠好,闭眸绑在双眸上。
  楼棠月脱下斗篷,厚重斗篷声砸地发出不小声响,让她眉间一跳,望向了裴闻雪。
  他雪衣乌发,静静坐着,雪白丝绸遮住了他的眉眼,让人视线不自觉停在他高挺鼻梁和红润的唇处,这般颜色让他无可挑剔的面容平白漾出几分潋滟之色。
  楼棠月怔了一瞬,却发现垂头的他似是微微抬了头,仿佛隔着雪白丝绸与她对视。
  她立即收回视线,背对他,神色不自然地开始褪下里衣。
  里衣湿透,几乎全贴着她肌肤,刚褪下一点,肩部肌肤即刻裸露在马车里,她忍着不适,动作迅速地全部脱掉,然后套起了裴闻雪给的衣衫。
  这衣衫质地细滑,一摸便知是上好的绸缎所制,其上还泛着淡淡檀香,安神又清雅。
  嗅着味道,楼棠月不禁舒了眉。
  而对面的裴闻雪垂在腿上的手却不觉蜷起,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被丝绸遮住的眉眼间染上几分无奈。
  幼时因毒发他双眸经常会失明,老人并不会管他,在山中为了存活,他只能特意锻炼自己的听觉,由初时的狼狈到后面的从容,此后若在失明,他已经做到能让别人窥不见一丝异样了。
  因此,在被遮住双眸的情况下,他听觉只会更敏锐,以至于能够通过细微声响捕捉到楼棠月每一步的动作。
  以往让他极为自傲的专注力,此时却是让他犯了难,淡淡幽香漂浮在马车内,女子的动作并不轻柔,一吸一呼,一声一响,便能轻而易举攫取了他所有心神。
  所谓的,君子品性,高洁如兰。
  裴闻雪垂头将这几个字咀嚼一番,无声笑了笑。
  楼棠月自是不知道他心里的挣扎,她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衫,将宽大的衣袖收了收,然后低头将腰带缠腰一圈,狠狠打了个死结。
  将堆在地上的衣袍堆成一团,踢至一旁,楼棠月坐回卧榻,才开口:“殿下,已经收拾好了,你可以取下丝绸了。”
  楼棠月看他修长白皙的手解开丝绸,露出乌黑如漆的眸子。
  她刚想开口道谢,青年那双眸子望见她时,却仿佛被灼了一般,很快偏头转移了视线,让她的话哽在喉间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楼棠月还疑惑他动作,却见他已经垂身,敛袖,伸出手握住茶柄,将温得热的茶水倒入茶盏,然后推至她眸前。
  他道:“喝盏热茶,驱驱寒气。”
  楼棠月拿起茶盏,一口喝尽,用力搁置在小几上,然后道:“今日之事,多谢殿下了。”
  裴闻雪淡淡应了,提壶为她又添了茶。
  “殿下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向公主坦白?”楼棠月问道。
  裴闻雪放了茶柄,抬眼:“猜的。”
  “所以殿下是特地等在此处的?”楼棠月话说出口才有一丝懊恼。
  她在说什么废话!
  她刚出府不久他就打着油纸伞过来,很难不说一直待在府外看着府门。
  裴闻雪闻言敛眸注视着她,他轻轻一笑,隐隐烛光落在他眉眼处,映出他越发柔和的眸色,他开口,道:“阿月想听什么答案?”
  楼棠月身子往后靠了靠,双眸望向了马车角琉璃盏上的烛火,马车行驶间,灯火跳跃闪动着,明明灭灭,在这间狭小之地中翻涌着。
  黑夜中,有一濯烛光,何其罕见,何其值得珍惜。
  可是,她手不禁抚上绑在手腕间的红绳链,神色间的犹豫散去,眸间愈发清醒,她对上对面青年柔和的眼神,道:“想听让我不为难的答案。”
  “殿下应当担心我这图谋不轨的人被公主拆穿后对她不利,所以守在府外替公主看住我。”
  裴闻雪神色不变,只定定瞧她半晌,然后骤然起身,靠近她。
  檀香扑面而来,烛光被高大身影尽数遮掩,裴闻雪手抵在马车壁上,垂眸,将她半拢着,垂下的衣袖落至楼棠月手心处。
  楼棠月后背紧紧贴着马车壁,抬眸看他:“殿下这是作何?”
  朦胧光亮染上他眉眼,那双沉郁眸子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他伸出手,动作轻柔替她拂过贴在耳廓的青丝。
  楼棠月看着那张近在咫尺毫无瑕疵的脸,若说心中没有感觉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楼棠月心中默念: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给自己找了充分理由后,她舒了口气,假笑:“殿下现下应当远离我。”
  见他依旧不答话,盯着她,楼棠月恼了,开始满嘴扯谎:“殿下不知,我前世罪孽颇深,有大师曾经算过,我这辈子是孤寡命,不能近一点情与爱,谁靠近我谁就命短!”
  “所以?”裴闻雪开了口。
  “所以殿下,珍惜生命,远离情与爱。”楼棠月义正言辞。
  裴闻雪颔首:“无妨,不过久病之躯,何须在意生死。”
  楼棠月挑眉,伸出手,比了个三:“大师说了,若执意如此,三月之内,必有血光之灾。”
  裴闻雪道:“让我猜猜,那位大师可否姓楼?”
  楼棠月脸色一僵,双眸飘忽:“那位可是上善寺的光头大师,殿下慎言。”
  反正那上善寺的光头和尚收了她不少银子,拿他出来挡挡他也不算冤枉!
  裴闻雪打量半晌她越来越僵硬的神色后,才弯唇一笑:“小骗子。”
  他话说完,起身,坐回了原位。
  楼棠月拿起茶盏,打算喝了口茶压压惊,茶还没到唇边,马车便停了,有人从外掀了车帘,沉声道:“主子,楼小姐,楼府到了。”
  楼棠月立即放下茶盏,刚想向裴闻雪请辞,就见他递过来一把油纸伞:“夜寒雨急,阿月小心。”
  楼棠月接过伞,道谢后,出了马车。
  漫天漆黑,雨势小了下来,她撑开油纸伞,下了马车。
  她提着裙摆上了石阶,轻敲木门,木门很快打开,开门侍卫还疑惑看着她:“小姐,怎么这个时候回府?”
  楼棠月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她踏进楼府,不知为何,回眸望了一眼,渐渐关闭的木门间,她清楚看见那通身黑色的马车并没有离去。
  马车里的裴闻雪垂眼,神色意味难明地摩挲着刚刚抚过楼棠月耳廓的手指。
  “主子,楼小姐已经回府了。”
  穿着蓑衣的秘卫立在雨中道。
  裴闻雪颔首,闭眸,靠在马车壁上:“回府。”
  秘卫落了车帘,驾着马车离开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