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作者:
思深初至 更新:2025-11-04 20:03 字数:3121
另一个汉子接话道:“他这个年纪,这么拼不都应该,不拼咋娶媳妇,我像他那个年纪,更拼!”
汉子一说完,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纷纷朝那人打趣,“结果呢,一娶二十年,屁都没看见!”
“靠,不说话没人把当你哑巴!”
“那边那几个,快过来干活儿,妈的,一群装货,连小孩儿都比不过!”带头人一嗓子吼过去,树下汉子纷纷作鸟兽散。
卓之川丝毫没被打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现在一次性可以搬十二块,每天来回百趟,一天就能赚六块。
其实也能多干些,但想起蒋叔的嘱咐,干活都悠着点力气,他不能把自己弄生病。
从四点干到晚上八点,工地剩的人寥寥无几,卓之川放下手中最后一趟砖,去水池那边洗冷水头。
工地到处是灰尘,搬几个小时下来,鼻子吹气都能当烟雾炮使,看人不顺眼,一呼气下去,二手灰保管给够,更别说脸上和头上,也就比泥里打个滚好点,要多邋遢多邋遢。
“小卓啊,这是你这段时间的工钱。”
带头的人叫李有庆,是接这个项目的包工头,听说也是从北方来的,许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李有庆平时挺照顾他。
卓之川关掉放水的笼头,抬头睁开眼睛,本想在衣服上擦擦手,结果身上全湿透了,愣是找不到一点干的地方。
最后只得从包里拿个小毛巾,里面有好几条,都是季柃苔塞的,天天从外婆针线篓里面顺布,挡也挡不住。
“谢谢叔。”
卓之川点了点钱,一共有一百零五,他就干十五天,应该是九十,就从里面拿出十五块,“多了,给你。”
“不错的,钱数不错的,多的是高温补贴,老板让发的,按天计一块钱。”
卓之川闻言,便把钱塞到包里面的夹层,拎起背包,和李有庆打个招呼准备回家。
“小卓,会不会扎钢筋啊?”
卓之川立马转身,扎钢筋,好工作啊,他刚还寻思明天再去找个副业。
“会的。”
李有庆点点头,他这几天都在暗暗观察这年轻人,人长得帅气、又吃苦耐劳,一看就可靠。
穷是穷了点,但人穷志不穷,当女婿那是真不错。
“成,那你明天过来扎钢筋,半天给你十元。”
“嗯。”
言语不多,但是做比说重要!
卓之川说完,从包里掏出麻袋,把工地上的瓶子、纸盒子都捡到里面,回去悄悄放在阿婆堆废品的地方,免得她天天走街串巷捡废品。
大热天的,要是阿婆晒中暑,季柃苔肯定又要哭鼻子,他现在真是怕小孩儿哭,简直太娇气了。
想象不出苔苔小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
季柃苔真娇气!
李有庆看着专心捡瓶子的卓之川,一脸认同,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心动。
瞧瞧,多好的娃儿啊,还勤俭持家,下次得找个机会让囡囡瞅瞅。
要不还是先探个口风。
卓之川扛着麻袋推开院门,将塑料瓶悄悄放在屋侧边,都几分钟还没听见季柃苔的喊声。
“今天苔苔怎么没候点蹲人。”
卓之川站在屋外一看,阿婆家多了好些人,像是在吵架,季柃苔一个人坐在中间,捏着衣角惴惴不安。
第11章 大力出奇迹
看情况,外婆和苔苔明显被屋中另外两人欺负,卓之川冷着张脸,大力拍了拍门,打断妇人喋喋不休的声音。
“小卓。”
“哥哥……”
“嗯。”卓之川走到季柃苔身边,安抚摸着小孩儿脑袋,“阿婆,这是怎么了?”
“没事,小卓,你把苔苔抱去你那屋待会儿成不,就一会儿,我弄完就来接他。”
屋里两人是她的儿子儿媳,过来好一会儿,一直和她扯皮,苔苔还小,她不想孩子因大人吵架没分寸,心里留下害怕和阴影。
因此一直都压着火没争论。
卓之川看懂老人眼中的无措和请求,也没执意留下来,在季柃苔面前蹲下来,轻声询问道。
“要跟哥哥走吗?”
季柃苔见外婆点点头,眼睛红红地抬手要卓之川,被抱起来立马埋进卓之川的脖颈。
“阿婆,有事你就喊声,我在隔壁听着。”卓之川故意说着大声,单手拖着小孩儿往租房走。
感觉季柃苔紧紧搂着自己脖子,只能用另一只手推着他脑袋,无奈笑道:“不臭啊,还挨这么近,都是汗和灰尘。”
季柃苔死死扒着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全都蹭在卓之川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哥哥……不臭。”
进屋后,卓之川将人放在床上,拿着纸给季柃苔擦脸上的脏污,本来哭得就埋汰,又蹭了他身上的灰尘,整张脸灰扑扑的,更埋汰了。
“怎么了?”
“舅伯舅母找外婆要钱……”
妇人等卓之川带着季柃苔出门,继续扯着尖嗓子吵闹,一旁的男子虽然脸色不好但也没有制止,无声默许自家媳妇的行为。
“妈,燕燕国伟的赔偿款下来了,鸿志给你的两百也得还吧,你也知道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两百块钱要赚好久呢。”
“钱?你们有良心说!”方外婆冷笑一声,看着儿子窝囊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钱是你们该给燕燕的,当初你们结婚,你的礼金、还有彩礼都是她一笔笔挣出来的。”
“还有你们的房子,燕燕和国伟也出了钱,他们现在不在人世,你们就欺负她的孩子,方鸿志,你要是还念点旧情,怎么能开口要钱!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不成?”
被叫方鸿志的人忽得面红耳赤,像是有些悔悟,拉了拉旁边的女人,却被啪得一声打断。
“什么叫没良心,苔苔是你外孙,耀耀就不是你孙子啦?他马上要上初中,花钱如流水,我怎么不能要了?”
“那也得分个轻重缓急,耀耀读初中还要一年,但苔苔的腿耽误不得,钱得留给苔苔治腿。”
“反正你说什么,我都要拿回两百块钱,那是方鸿志偷偷给你的,我没同意,不给我就离婚,我带着耀耀离家出走,日子过啥过,不过了!都别想过了!”
“以后也别想我给你养老,靠你那个瘸子外孙,你也别指望!”
一旁的男人只是闷声抽烟,就像不是这屋的人,直到听到媳妇刚才的话,才假模假样出言制止道。
“肖梅,你这话有些难听了!”
“方鸿志,我说话重,要不是你不和我商量就给你妈两百,会是今天这样吗?两百啊,你可真大款!你想想你今年给你拿一分钱没?”
“你今天要是站在你妈那里,你就当没我这个人,自己单独过吧。”
女人话一说完,方鸿志又闭口不言,把身子往椅背上靠,继续抽烟,他确实没脸说,只当个眼不见为净。
方外婆看着两人吃肉不吐骨头的冷血模样,登时涨红了脸,颤颤站起身,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鸡毛掸子。
老人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口气噎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抄起掸子就往两人身上招呼,挥起的风声裹挟她的怒气和心痛。
外婆算是看明白了,一手养大的儿子,竟是没良心的货色,母不嫌儿小,儿倒嫌母老。
都说患难见真情,燕燕出事是见畜生。
“走,你们给我走,以后别进这个屋子,我到时候要死就找个河跳下去,从来就没指望你们!”
卓之川把季柃苔哄睡着后,打开门就看见三人争执,外婆佝偻个身子挡在门口,怎么也推不动两人。
他立马冲过去将外婆护在身后,先乓乓乓给方鸿志三拳,突如其来的拳头吓得男人忘记还手,一旁肖梅都咽下要骂出口的话。
卓之川搬砖十几天,靠的是什么,不就是大力出奇迹。
趁两人呆愣之际,一手拎一个人衣服,跟拎鸡崽似的,猛得用力将人推出院门。
“不要你们养,我养,瘪三。”
卓之川脸色阴沉,面色发寒,反手扣上院门,金属碰撞的响声在夜中格外刺耳。
透着院门的铁栅栏,卓之川继续放话道:“下次再敢来,来一次打一次,滚!”
肖梅不甘心,叉着腰站在门口骂一家老小,老的偏心、小的瘸腿,全是要死的货色,口中污言秽语,完全是个泼妇模样。
被卓之川那副即将开门揍人的模样吓着了,这才骂骂咧咧拉着方鸿志走远。
直到看不到人影,卓之川才搀着老人微微发抖的身子,“阿婆,咱们进屋。”
小心翼翼扶着她在木椅上坐稳,又转身倒了杯温水,手掌轻拍着老人单薄的背脊,缓缓说道:“您先顺顺气,喝口水缓缓。”
“小卓,是我没教好孩子,反过来倒是是非不分,我……”
方外婆说着说着,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花白的头发在灯光下都没了颜色,唯有眼角的泪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