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作者:钰泽昭焉      更新:2025-11-04 20:30      字数:3151
  白玉堂还稳坐在床头, 他被展昭清晨这遭吓得双手生凉, 一手抚着展昭乌黑的长发,另一只手不知何时被展昭枕在了脸颊下紧贴着。
  展昭好不容易才寻着这点凉意哪肯放过,他脑袋靠在白玉堂大腿上,熏热绯红的侧脸颊枕着白玉堂手背, 沉睡时因难受紧蹙起的眉头终于浅浅松懈了一点。
  公孙策进屋走近后瞧见的就是白玉堂坐在床头抱着展昭的这一幕,又因为房内放置的汝瓷花瓶太多了,他的目光无可避免的从正轻轻摇颤的朵朵粉荷上一扫而过。
  房内的这种摆设多少就有些夸张了啊,肯定出自白玉堂之手!
  但是,展护卫有这么喜欢荷花吗?公孙策对此有些怀疑。
  公孙策虽然在心里暗暗纳闷这事,但丝毫不影响他睁大双眼怒瞪白玉堂。
  白玉堂自知理亏,对上旁人这样嚣张挑衅的目光难得虚心内疚了一回,神色间不敢有丝毫不满。
  白玉堂扯唇讨好的望着走来的公孙策笑了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也多亏了他有这样一副俊美如谪仙的好皮囊,才能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
  公孙策瞥开视线,嫌弃的不想再多看白玉堂一眼,他就知道,能让展护卫身体不适,定然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公孙策开始认真打量伏在白玉堂身上不见转醒的展昭,这可是箭穿肩胛,公孙策给他取箭疗伤都能承受到底的人!
  展昭只着了件月白色薄绸里衣,身上还半搭着鸳鸯织锦薄毯一角,白玉堂当时是以很纠结的心态拉过毯子给展昭盖了一点遮住了后腰。
  这样的天气,他明明是怕展昭在发热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会一不小心热得中暑,结果又冒出了怕对方因发热身体虚弱会着凉的念头。
  面对这样毫无防备将脆弱一面都显露出来的展昭,白玉堂真的是有一种把人捧在掌心都怕化了的感觉。
  他就在如此担忧展昭的情况下,心里浮起这样一种很微妙又难以言说的滋味。
  展昭未被衣料遮住的颈边还留有一抹没消的痕迹,虽然已经淡了,但是印在他雪白的颈间尤为明显。
  公孙策泛着锐利目光的双眼突然一眯,跨步走近到了床边,伸手探向了展昭的额头。
  伴随着公孙策伸手过来的同时,白玉堂身体不留痕迹的微微后仰了少许,他心口突然砰砰直跳了起来,跟一道道闷雷似的在他胸腔处猛得炸响。
  就像白玉堂清晨睁开眼回想起昨夜那样真的是疯过了头,才会让展昭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
  他这下突然就很慌,怕对展昭有种护犊子心态的公孙策会突然对他动手,这时候白玉堂别说躲了,就算公孙策真拿银针出来教训他,他也得硬生生承受了。
  公孙策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做多想,只是缓缓背过了单手,冷笑了声后挺直了腰板立在床前安静地看着他俩一会。
  公孙策面上一言难尽,可以说他脸上从来就没浮现过如此复杂又为难的神色,一时可谓精彩纷呈。
  公孙策知道这两人是两情相悦,早已非彼此不可,加之又都是这样年少气盛,气血冲动的年纪,情到深处自然一发不可收拾,无法自拔。
  可公孙策更加清楚一点,他知道这样做会给承受一方所带来的伤害是怎样的,那是白玉堂事后再愧疚再心疼,发誓下次再如何如何也补偿不了的。
  窗外日光蹁跹,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呈现出一片婆娑阴影。
  白玉堂在公孙策逐渐平静的目光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紧迫的危机感,他薄唇微颤,忍不住出声问:先生,猫儿如何?要多久才能退烧?
  喔,这会知道心疼了,昨晚在床上那么狠怎么没考虑到后果!
  公孙策秀眉微拧,欲言又止,叹息了声后蹙眉问:替他上过我以前给你备着的膏药了吧?
  白玉堂伸手轻搂在展昭肩背上,连忙点头。
  公孙策沉默了几瞬,进屋后一身热汗都不知何时凉了。
  他敛眉看着还陷在沉睡中的展昭,神色犹豫了会后像是决定了下来,突然抬眸盯紧了白玉堂,开口道:其实我与展护卫无亲无故,可因为知晓他年幼时的遭遇,觉得与被师傅捡回神医庄养大的自己有那么一点相像,同在开封府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又很庆幸他在这样的经历下还能养成这样好的性格。
  展昭的性格与他的脾气一样的好,给人一种能抛下戒备,忍不住去靠近去相信他。至少入了官场,还极少有人能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众所周知,在汴京城百姓心里,展大人就是这样贴近人心的存在。
  白玉堂心中擂鼓声方消,听着公孙策如讲述故事一样的平淡嗓音,慢慢垂眸将视线定格在展昭泛红的睡颜上。
  你一时的疯狂所造成的伤害在他年轻时尚且无碍,因为容易恢复。可若你只顾尽欢,不加以节制,时日一长,却会对展昭日后的身体落下隐患,等上了年纪。公孙策难得多嘴了一回,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由抿唇笑了下自己多操的这份心。
  他才接着道:当然了,你们现在都年轻,考虑不到这点可能还无所谓,但是
  公孙策神色忽然一凛:白玉堂,你是要和他一辈子吗?到多少年后鬓染霜白,彼此连剑都拿不稳了,相濡以沫到老一辈子吗?
  公孙策并不是说就不能行云雨之欢,可把人弄得第二天醒不过来,浑身烫成这样未免太疯了点,就算展昭习过武,身体素质好,可也不是这样折腾的,不过这下倒也庆幸展昭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强。
  白玉堂闻言不语,静静垂眸看着展昭,不知不觉间眼眶发红,一滴热泪猛地从眸中跌落。
  他如此被人质问,而质问的每一句都是他上一世徒留下来的遗憾。
  他没能等到展昭鬓发霜白,没能和展昭相濡以沫一辈子,他甚至最后都没能在战场上找到展昭,只带回了巨阙,最后将它供在了白家的祖宗祠堂。
  上一世,他最终也只能和曾经相伴过展昭的巨阙同葬。
  公孙策的话毫不留情的掀开了白玉堂心里的疮疤,被揭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摆在了眼前。
  白玉堂眼前甚至又重现了那年西京肆无忌惮的风雪,从他开始在西京定居,似乎每一年冬的风雪都很大。
  他只能收养了一院的流浪猫,只要站在院门口唤声猫儿,哪一只都会小跑过来亲昵的回应他,可一年四季,哪怕是炎炎夏日,白玉堂的心再也没有热过。
  从那之后,他从未感觉他的人生过得如此风平浪静,似乎半点波澜也掀不起来,回想起年少时执剑江湖的意气风发都是一场梦,而与展昭在汴京互通心意后相伴的岁月却永远镌刻在了记忆中。
  点点滴滴,至死方休。
  热泪充盈了眼眶,白玉堂仍旧静静看着展昭,沉寂中,他在公孙策的目光下无声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和展昭过一辈子!如果可以生生世世都行,他白玉堂正是为此才重活一世的啊!
  屋内陷入一片沉静,公孙策伫立良久,才发现白玉堂雪白的衣袍上不知何时打湿了一团。
  公孙策唇角微动,悄然叹息了声,低头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将事先带来的两包捆好的药材包丢在白玉堂身边,他准备了这么多,不就是以防万一怕展昭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你想他自个熬着把烧退了得花上些时间,还得多难受一番,把这药煎了喂下去等他出身汗,一个时辰后就能醒来。公孙策说完不顾白玉堂反应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烈日灼心,金光耀眼,公孙策眯了眯眼眸,打算去前厅歇会再回府,左右开封府无事,他多待会等展昭醒来也才放心。
  一路闲庭漫步,公孙策才发觉这拥月居内雅致清净,除了白顺这贴身管事之外,一路上只见四个仆从各司其事,哪怕就这几个人伺候白玉堂和展昭也绰绰有余了,何况二人还不时常住这边。
  公孙策越想越不得劲,同样是人,瞧白玉堂这小子在这过得什么好日子!
  公孙策抬步上阶进了前厅,立在原地懊恼想着,刚才不可一世的白五爷眼眶都红了,他就应该留下来多看几眼!
  公孙策随肩松了药箱放在厅内小方桌之上,知道这会都忙着,没人记得过来招呼他,只得坐在一侧的靠椅上歇脚养神。
  公孙策望着门外叶尖上摇曳轻颤的金碎光亮眯了眯眼,慢慢打起了盹。
  白顺裹着一阵热风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将人惊醒,晒红的脸庞上咧嘴笑道:先生,你还没回去真是太好了!
  公孙策盯着他双手上托盘里的东西,在一开始被人忽视的强烈对比之下,如今不由幸福地暗叹:顺子你还记着先生我也真是太好了!
  但眼前白顺所见到的一幕却是公孙先生正襟危坐着,望着进厅的他,面色温和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