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作者:宋公子晏      更新:2025-11-04 20:38      字数:3063
  目前掌握的信息,仅仅只是徐济与山贼可能勾结密谋,具体何时何地则一概不知,莽苍山范围太大,她人手远远不足,不可能防备得到。而一旦没有防住,徐济给中尉衙门的剿匪差事也到了死限,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惩戒和打压中尉府众人,也能名正言顺从刘弥那里骗到钱银募兵。
  谢乔再将目光投向旁边被捆住的另一个舌头,这人正在精神恍惚,很显然,还没有从刚刚极支辽的恐吓中恢复过来。他的嘴应该会松一些,但因为只是仆从,掌握的有用信息自然要少许多。
  先问问看,能问出多少是多少。但谢乔不打算就这样直接问,她决定实验一个小小的囚徒困境。
  谢乔站起身,将声音压得低沉一些说话,制造压迫感,我给你二人一个机会,从此刻始,谁先招,招的情报更有价值,我就放了谁,给他钱银远走高飞。另一人斩首。
  闻言,杜奉侧过脸,恶狠狠地警告仆从:你要敢走漏半点风声,背主求荣,相君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杜先生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一字不说。仆从虽然胆怯,但也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这才哪到哪,囚徒困境,最重要的就是要让两名囚徒互相不见面。隔着一堵墙,哪怕口供串得再好,互相猜忌是难免的,这是人性使然。
  谢乔招手示意,留在房间里的军士会意地上前,替仆从松绑,随后拖出了房间。
  就是个简单心里博弈的试验,能否套取情报都无所谓,如果这两人都能挺住,她也想了个办法,那就是派人假扮徐济的人再上一躺山寨,告诉山贼计划取消了,或者提前了,总之就是让他们永远对不上。徐济那只老狐狸不好糊弄,往山贼那边想主意总是要更容
  易些的。
  从房间出来,谢乔正打算找何颙问问主意,门房快步跑来通禀,有客人到访。
  谢乔脸色微变,整理好情绪后,迎出去,拱手执礼:徐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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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相君造访寒舍,不知所为何事?谢喬镇定地询问。
  心里却在犯嘀咕,难道極支辽已经暴露了行踪,老狐狸这是上门来興师问罪的?但细想應该不是,他只帶了一名门客同来,这绝不是興师问罪的架势。
  面对谢喬周全的礼数,徐濟漫不经心点头还礼,不等主人邀请便迈上了大门台阶,身后门客紧随而入,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
  谢喬云淡风轻地忍了。这没什么的,无礼就无礼吧,不是人人都像她这样有涵养的。那话怎么说来着,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徐濟一路往前走到院子里,边走边说: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找你閑谈几句。
  他在園中小径驻足,低头望向新开垦出来的菜地,略显讶异,昭奕在家垦地种菜,何不跟我说一声,我可派人日日将新鲜菜蔬送到府上。
  不敢劳相君费心,种地灌園,喬乐在其中也。谢乔回到。
  难得昭奕如此兴致,他日菜蔬长成,切莫忘了邀我过府尝鲜。徐濟声音缓和了些,有玩笑的意味在。
  一定一定。谢乔稍稍松了口气,抬手将他往园中凉亭引。
  在园中坐定,仆从端上茶水酥饼,遣退了无关人员,徐濟才将话题摆出来。
  昭奕,你上任已有数日,对梁国军防如何看待?
  有一种被上级拷问的既视感,但问题不大,周密将卷册整理得井井有序,她系统地审阅过,不复杂,應对不成问题。
  梁国在中原,长野千里,除睢阳南边的莽苍山,几乎无险可守。而国中各县,仅国都睢阳四面筑有城墙,其余县城皆未筑城,无所屏障。敌若犯境,长驱直入,三两日即可兵临睢阳城下。谢乔道。
  徐济微微点头,捋了捋下巴上花白的胡须,不错,即便睢阳筑有城郭,老城墙也有些岁月了,日晒风吹雨淋,早已残破不堪。早些时候,黄巾进犯,若非郡国军士据城而守,舍命抵抗,国都恐怕早已陷落于蛾贼之手。
  国都城郭确实需要修缮了。谢乔顺着他的意思说。
  徐济身体前倾,眉头皱起,昭奕,你在军中征战,应知城防之紧要。你今任中尉,城防事务在你分内之中。此乃一等大事,宜早不宜迟,莫重蹈亡羊补牢之覆辙。
  下官明白。
  甚好。天子委昭奕赴任梁国,你我搭班子,政见就应当保持一致。
  相君深谋远虑,下官全依相君所言。
  徐济身体松弛地回过去,眉头舒展开,端起了石桌上的茶杯轻抿茶水。
  大王寿宴在即,宴上君臣相聚欢谈,昭奕莫忘了向大王进言此事。
  老狐狸这是拿她当挡箭牌呢。
  谢乔揣着明白装糊涂,反问道:相君,乔有一事不知,城权之权,守备之责,皆在相君,何须向大王进言?
  昭奕有所不知,梁国连年饥荒,庄稼歉收,税利亏损,相府官署已无余钱。老狐狸脸上堆满无奈,飙上演技了,故而只能向大王张口。
  谢乔也飙,故作沉思,随后说:上次在王宫时,乔记得相君便向大王提过此事,莫非大王不愿意舍财?
  非也,徐济摆手,大王高德,仁爱万民,向来慷慨大方。但钱银未用对地方。往年百姓受天灾,大王从来不吝出钱赈济灾民。可大王或许不察,兵祸之苦远胜过天灾,天灾难躲,兵祸易防。
  既然钱银未用对地方,那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是进言,哪怕是死谏。昭奕,你覺着可有理?徐济眼睛聚焦,眼神深邃洞悉。
  下官明白。
  他说的话完有道理,让人找不到半点漏洞。但谢乔完全明白老狐狸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梁国防务压力大,国内财政又拿不出来,只能找梁王要钱,但要到的钱,无论是城防建设还是募兵自然而然都是被他掌控的。中尉衙门即将迎来剿匪不利的失职,往后就更说不上话了。
  这属于是阳谋,让你能看清楚形势和发展走向,但就是奈何不了。
  要破局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中尉府此次率领郡国兵,大破山贼,令莽苍山上贼人未来不敢下山半步,立下大功。
  徐济清楚郡国兵的战力,他明白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今天此行的目的或许就是探探她的底。
  看到园中毫无准备,还垦地种上了菜,他也就放松了警惕。至多一两日的时间,他稳操胜券,几乎就要成功了。
  或许还有鱼死网破之计,将徐济派上莽苍山的门客推出来,在梁王面前揭这老贼养寇自重、与贼子沆瀣一气的底,但这也就意味着双方彻底撕破脸皮。老贼在梁国经营多年,心狠手辣,会做什么样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谢乔把自己帶入到对方的视角中,如果她是徐济,被揭底后气急败坏,她会毫不犹豫殺人灭口,再软禁梁王,事后再将一切都推给莽苍山上的山贼。
  鱼死网破極不明智,哪怕是顺着他的阳谋走,至多也就是权力被夺去,当一个光杆中尉罢了,倒也性命无虞。
  对了,昭奕,眼下还有个棘手之事,要找你拿拿主意。徐济放下茶杯,换了话题。
  谢乔还以为是什么别的要紧事情,听他说下去。
  大王寿宴上,尽兴之余难免要吟诵一二,往年都是如此。但昭奕也听过,大王嗓音实在一言难尽。昭奕可有法子,能使大王止吟?
  这谢乔挠头。
  送走徐济后,谢乔如释重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因为刚刚与徐济园中凉亭閑聊时,他领来的那名门客抱着剑立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貌似是个剑客高手,以至于徐济有底气只带他一人前来。
  她生怕被她关押在三间房的三人无论哪个叫唤一声,都可能暴露。
  不过徐济和门客都并未对院中房间起疑,这似乎从侧面印证了两件事。一是極支辽隐藏得很好,入城并未引起怀疑。二是派来墙头监视的那名女子大概率并不是徐济的人。如果是,派出去的探子几日未归,音讯全无,怎么也该担心探子会不会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徐济饮茶闲谈都太过淡定了。
  天边残阳敛去了最后的余烬,夜幕降临。
  有天降骤雨的趋势,天气有些闷热,紧闭的房间里,杜奉却心如止水,闭目养神。除了绳子勒得太久,手臂有些充血以外,他感覺良好。
  其实他刚被擒回来时就做好了准备,既然就擒,无外乎就是个死。死则死,他是士人,古多士为知己者死,为相君大业赴死,等闲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