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
蝴蝶公爵 更新:2025-11-04 20:40 字数:3059
-----------------------
作者有话说:本来要写四千,结果没收住,写到了五千三,就更新迟了,对不起老婆,qaq。
第31章 牙尖发痒。
下一刻,季承宁眼前骤地一黑。
若非黑得很有层次,还隐隐有光透过,小侯爷险些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突然瞎了。
遮住他眼睛的东西触感细腻若流水,季承宁一捻边角,是,崔杳的手帕。
“嗯?”
崔杳平静道:“世子眼睛才上过药,恐日光伤眼,还是阖目休息会吧。”
季承宁听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轻笑了声。
莹润的唇上翘,唇珠饱满,很有几分得意之态。
他笑得未免太张扬,叫人想,将这挑衅般的弧度压下去。
崔杳这样想,便这样做了。
无声无息地伸出凉得好像冰琢的一双手,二指并拢,轻轻按到季承宁太阳穴上。
“嘶!”季承宁被冰得差点跳起来。
他表妹是酥山成了精吗?
他张口欲言,可表妹又是好意,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抱怨吞下去,方才还上扬的唇角抿做一线,像只吃了亏又只能汪汪叫的小狗,气恼得团团转。
崔杳弯眼。
季承宁只觉被被一块冰贴在肌肤上,幸而崔杳是个活人,不会接触到温暖就化开,留下道道湿漉漉的水痕。
虽是在戏弄季承宁,崔杳手上的力道却恰到好处。
季承宁操劳半日,本就头昏脑涨,被表妹这样轻重得当地揉按了一番,顿觉舒坦不少。
小侯爷得了舒适,语调就愈发懒散,拖着没骨头似的尾音,“表妹,你手好冷,不若寻个太医来看看 ,如何?”
崔杳动作短暂地停顿了一息,“多谢世子关怀,只是从前我亦请大夫诊治过,大夫说我天生体温便比常人低,并无大事。”
季承宁唔了声。
崔杳按得太舒服,他甚至感受到了点困意,于是声音变得含含糊糊的,“殿下身上也凉,前些日子太医给他开方,仿佛是拿几味活血通经络的药沐浴,据殿下说,效果尚可,改日我将药方讨来,再找大夫看看,对不对你的体质。”
一番话说得贴心之至,叫崔杳眼中的笑意瞬间散了大半。
能让季承宁称为殿下,言辞还如此亲近的,唯有太子周彧而已。
他略略伏下身,几乎是在季承宁耳畔道:“世子怎么知道,殿下身上也冷?”
这算什么问题?
季承宁有些莫名其妙,加之神智不甚清明,随口答道:“当然是因为我碰过。”
指尖蓦地顿住。
崔杳似乎没听清,温吞如水地、心平气和地问:“什么?”
“殿下手冷,有时不爱用锡奴,我便给殿下焐一会手。”季承宁不觉有异,毕竟他和周彧认识十几年了,相交甚厚,也就不在乎什么礼法规矩了。
御史台经常弹劾他对太子殿下轻慢无礼,季承宁没怎么样,先把周彧气得面色惨白,差点发邸报说孤乐意。
只是,这种相识多年,自然而然的亲密,落入旁人眼中就太刺眼了。
譬如说,落入他面前的崔杳眼中。
因为被手帕遮住了眼睛,所以季承宁看不见,他以为性情温驯的表妹在用一种怎样的眼神看他。
阴沉,滞重,又挥之不去。
周彧凭什么,能得季承宁如此厚待。
崔杳弯唇,笑意却未至眼底。
倘若,指尖轻轻刮过季承宁鼻梁偏下的位置,一颗极小的痣,季承宁知道了周彧根本不是他想象中与他亲厚无比,从无隐瞒的挚友,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季承宁抬手,在崔杳眼前晃了晃。
“什么?”
小侯爷笑得很粲然,也很没心没肺,“要我给你也暖暖手吗?”
满腹阴暗的想法都随着季承宁的动作停滞了一瞬。
小侯爷骨相极好,每一节指骨都好看得宛如能工巧匠精心雕琢。
崔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目光逃避似地下滑。
掠过季承宁的胸口。
他并不是那种清瘦干瘪的身材,入轻吕卫后锻炼量更大,于是胸口线条愈发流畅地隆起,全身上下为数不多的肉大多长在了这,有种富有力量的、健康的,几乎因人产生了某种食欲的肉感。
牙尖发痒。
他挪开目光。
却不可抑制地想到,季承宁血气充足,掌心向来温热,露在外面的肌肤已经这样烫,被衣料掩藏下的呢,会不会更暖?
“不必。”崔杳回答。
他的声音冷漠,带着一种好似被沙石磨砺过的,有些沙哑的平淡无波。
“珰——”
风动。
悬铃倏然作响。
……
此刻,御书房内。
皇帝将奏折扔到案上,神色有些阴沉。
三司会审,证据确凿,此事不仅牵涉梅氏、公主府、郭氏、陆氏。
太巧了。他心说。
自从季承宁对梅雪坞发难后,这些隐匿在暗处的不法之举,就如同雨后春笋般尽数冒了出来。
与其说是巧合,皇帝更愿意相信,是人为。
问题是,是谁所为。
季承宁?
不,哪怕是为在轻吕卫中立威,季承宁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已远远足够,更别说背后还有皇帝在推波助澜,使轻吕卫内诸人对他的畏惧更上一层。
更何况,皇帝也不觉得,自己素来宠信喜欢的孩子,有这样的头脑与手腕。
如果,是季承宁的二叔呢?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皇帝自己先冷哼了声。
季琳这么多年一直想着如何保全永宁侯府,于季琳而言,不多事,就不会做错事,最好的结果就是,他们君臣相安无事地熬到他们两个都去死。
到底是谁?
皇帝忽然开口,“太子近来在做什么?”
隔着纱屏,一个内侍躬身回奏:“回陛下,殿下这半月来旧疾复发,只在东宫修养,与外并无牵连。”
皇帝皱眉。
他摆摆手,示意对方下去。
……
又三日,崔杳正式入轻吕卫。
说是正式其实也不尽然,不同于他们这些有固定职位,有升迁可能的护卫,亦不同于府衙里处置杂事,由官家雇佣的小吏,崔杳的身份属于受季承宁所雇的文书。
有些类似于朝臣养在府中的幕僚,反正是季承宁自己花钱雇人,只要他想,顾上百八十个,一天换一轮也无人会置喙。
崔杳同季承宁去府衙当天,小侯爷送了表妹一只银质西洋荷包。
通体以银丝编织,制成了一个小小的网兜,可以放诸如官印、丸药、手帕之类的小东西,倘内里无物,则可拧成一股,两边皆有机扩,扣在手上,乃是条篆刻西洋蔷薇藤的手链。
崔杳有些愕然,“世子这是作甚?”
季承宁笑道:“按律法规定,书办一个月俸禄三两银子,这是东家发的俸禄。”
崔杳闻言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银链,扣在手腕上,“多谢世子。”
银光熠熠,配上崔杳锋利嶙峋的骨,愈显寒光四射,好看得到了凛然不可犯的地步。
季承宁多看了两眼。
崔杳似乎对他的目光一无所觉,手腕一转,将手放在膝头。
搭着银链腕骨正好对着季承宁。
小侯爷没忍住,又瞥了眼。
崔杳在季承宁的书房办公。
他知道小侯爷工作不算清闲,但没想过如此规律。
季承宁卯时四刻到府衙先料理一番昨夜突发的事务,辰时整操练两个时辰,而后用午膳,末时二刻巡街,申时三刻回府衙处理公务,酉时四刻散衙。
季小侯爷生怕表妹起不来,本想刻意早起二刻,不料自己打着哈欠起来,表妹已经穿戴整齐,立在院中同阿洛说话了。
从世子喜欢什么花到爱戴哪家的发冠,从他常穿的衣料绣花再到他爱吃的酒楼。
阿洛将不耐都写在了脸上。
这表小姐却不知知难而退,瞧只一味问自己想听的,还不忘从阿洛的只言片语里记录季承宁的喜好。
看得阿洛愈发堵心。
“世子平时也这个时辰起吗?”
季承宁脚步一顿。
表妹这是在说他贪睡?
崔杳余光一瞥,见他来了,面上冷冷淡淡的微笑瞬间为之一变,又真挚,又柔软。
小侯爷耳朵有些红,崔杳善解人意道:“小侯爷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些也无妨。”
季承宁难得尴尬,气恼地说:“你比我还小呢,表妹莫要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话。”
“对不住,”崔杳含笑垂首,“是我说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