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作者:
蝴蝶公爵 更新:2025-11-04 20:40 字数:3004
他怎么就敢,这样肆无忌惮地靠近旁人!
季承宁疑惑地看着胸口起伏不定的表妹。
“听话,”季承宁将脸乖乖送到对方手中,“我让你擦,好阿杳,别恼我了。”
青年人身上少有有肉的地方,脸颊勉强可算一处,贴到掌心,两腮的肌肤捏起来软而热,手感好得要命。
手指微微用力,嵌入肌肤,留下道圆润的红印。
季承宁轻嘶了声,却没有动弹。
乖巧地,承受着崔杳施加给他的一切。
包括疼痛。
如此信赖,如此不设防备。
季承宁自觉哄人这招百试百灵,可表妹非但没被哄到,反而看起来更生气了。
他眼珠颜色淡,血丝就更明显,蛛网似地缠绕在半透明的眼底,狞丽,又漂亮。
季承宁心口蓦地动颤。
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崔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猛地抽回手,拂袖而去。
或者,用逃来形容更恰当。
季承宁:“……表,”他盯着崔杳唰地消失的背影,干巴巴地说完:“表妹。”
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他表现得太过轻薄,吓到阿杳了?
季承宁觉得很有这个可能,遂下定决心,一定要同表妹保持恰当的距离。
他深深点头。
……
翌日。
众官员齐聚琼园。
说是官员其实也不完全恰当,在场诸人虽都有官职,但大多数主业仍是商人,捐官不过是为了更方便与官服做生意。
烈日高照,众人所在的正堂却凉若初春。
半人高的冰缸置正堂四角,婢女以羽扇轻扇,脂粉香、甘甜清冽的果香还有冷气混杂在一处,虽处夏日,可没有分毫不适。
诸官员先前还有些忐忑,不过见四下都是自己人,不多时就放松下来,闲谈饮茶,只不提正事。
他们无一不是有耐心的人,然,冰缸中的冰渐融,直至碎冰漂在水面上晃动,也不见侍从通报。
“大人。”有人看向张问之。
“大人!”
侍从小跑进来。
众人忙起身,屏息凝神地候着,方才放松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
张问之皱眉,“季将军来了?”
侍从慌张道:“回大人,季将军差人传话,请诸位大人立刻去观天观叙话!”
众人哗然。
“怎会如此?”
“这季承宁也忒……”
张问之寒声道:“闭嘴。”
整个正堂瞬间阒然无声。
张问之面上的阴冷转瞬即逝,他偏头,朝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众人笑了笑,“既然将军下令,我等岂敢怠慢,走吧。”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不敢忤逆,“是。”
只得上马车,迅速地驶往观天观。
观天观虽名为观天,实际上并不大,因身在内城,甚至说得上窄小,入了正门便是一七尺长七尺宽的空地,内物一棵树木,也无凉棚、遮蔽,只在不远处有一个小房,权作正殿。
白花花的石板在太阳的炙烤下几乎要冒热气。
众人才从冷热合宜的琼园出来,乍入这么个穷酸的地方,连脚都不知道放在哪。
热汗自额角滚落,滑入眼中,蛰得张问之眼睛生疼。
他们养尊处优久太久,才站了片刻,面色就涨得通红,满脸被炙烤出的油汗。
汗味与华贵的龙涎香混在一处,形成了股热腾腾的,如同生烤猪肉一般的腥臊味。
张问之低声对侍从道:“去门口守着,倘看见车马来了,立刻来报我。”
侍从忙领命而去。
就在此刻,忽闻得阵阵异响——“哒、哒、哒。”
整个观内瞬间落针可闻。
是,马蹄塌地的声音。
来了!
众人精神一震,忙要上前,张问之见状轻咳了声,他们方如梦初醒,整理了一番衣冠,方矜持地走出观门迎接。
却见不远处一道漆黑的潮水蔓延而来。
众人睁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出地望过去,原来那被他们误解成潮水的东西,竟是,精铁制成的甲胄。
甲胄颜色黝黑,即便再刺目不过的日光下,依旧阴沉肃杀。
健壮的马腿塌地,声音由远及近。
一下,又一下,好像踩在了众人的心口上。
越来越快,越来越紧绷!
第74章 殷红润泽的唇瓣勾起,是个……
风驰电掣间,为首的军马竟已疾驰到眼前。
炽热的风裹挟着腥气倏然逼近!
张问之倒吸一口冷气。
离得太近,他连军马每一根鬃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在马鬃上,如墨般的乌黑与洁净至极的白贴合,幽青的血管附着在手背上,线条无一处不精致好看,却又,异常有力。
这是一只,拉得动硬弓,挥得起重剑的手。
热风拂面,他先闻到了一股淡而腥的味道——是血黏在在铁器上的味道。
张问之毛骨悚然。
“咴——”
马长嘶一声,他猛地后退两步。
马蹄烦躁似地塌地,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张问之喉结紧张地滚动,下意识抬头看季承宁。
青年人逆光御马,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他看不清季承宁的眼神,却看得见他微微上扬的唇角。
却令张问之如坠冰窟。
他是来杀我的。
来杀,我们的。
张问之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
明明是赤日炎炎的天,他浑身发冷,几乎要站不住。
季承宁不敢,季承宁就算视他为蝼蚁,但他的姨夫是兵部尚书,哪怕看在兵部尚书的面子上,季承宁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更何况,法不责众,就算他季将军心中真有滔天怒火,难道真的能将这么多人都杀干净吗?
他不敢,他不敢!
张问之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呼吸愈发急促。
众人方才还端着架子,却见为首的张大人抖若筛糠,面色皆微变。
张大人这是怎么了?
张问之拱手,朝季承宁深深见了一礼,“下官张问之率兖郡官商恭候将军。”
再开口,声音竟已经哑了。
众人吃了一惊,忙都躬身见礼,“下官恭迎大人!”
季承宁勒马。
白花花的阳光洒落,那乘着高头大马的青年人仿佛尽得上天优容,光影在他身上流转,刺得人眼睛生疼。
崔杳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诸位大人多礼,”季承宁下颌微扬,“让大人们久等了。”
他话音天然含笑,温存而缠绵,叫人不由得放下防备,然而此时此刻,却没有人有心情,也没有敢欣赏这位将军的多情。
“不敢,”张问之垂首,毕恭毕敬道:“将军公务繁忙,我们能够在此等将军是我等的荣幸,岂敢妄称久等?”
此言既出,众人心中都有些不快。
季承宁身份高不假,但未免太桀骜了,连三皇子殿下都礼贤下士,待他们彬彬有礼,季承宁再尊贵,难道越得过真正的皇子龙孙?
更让他们不舒服的是,季承宁居然毫无愧色地应了。
他下马。
张问之殷勤上前,“将军请。”
季承宁一笑,扬声道:“众将士听令,守好道观大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入!若有人敢擅闯,不问缘由,有先杀后奏之专权!”
那片如同乌黑潮水的铁甲下发出斩钉截铁的回应:“是!”
众人惊惧不解地望着季承宁。
张问之深吸一口气,“将军,这……”
“我与张大人一见如故,很想与大人多聊聊,”季承宁一把抓住张问之的手腕,很开怀似地将他往空场领,一面热情地拉着他,一面笑道:“又怕有人没有眼色地打扰,大人不会介意吧?”
崔杳长得罕见的睫毛颤了下。
张问之嘴里心里都发苦。
簇新的官服紧紧贴着后背,又湿又黏,张问之赔笑道:“能陪将军,是下官的荣幸。”
他满面堆笑,连眼尾的细纹都菊花似地炸开了。
殷勤至极,连被调教得温驯得体的娼妓怜人都不会比此刻的张问之更谄媚。
崔杳闻言眼皮半掀,看了眼张问之,又平静地收回视线。
好冷!
张问之倒吸一口冷气,强忍着挡住后颈的欲望。
众人先后进入空场。
一直躲在内门看热闹的小道童被师父拍了下,吐了吐舌头,忙抱起早就准备好的蒲团颠颠送过去。
“大人。”小道童细声细气地唤他。
季承宁笑,“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