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作者:
蝴蝶公爵 更新:2025-11-04 20:40 字数:2918
“是。”
这才安心。
季承宁解了外袍,将官服随意地搭在衣桁上。
在军营虽没待多久,可已习惯了无人在旁伺候,总觉得有种被监视着的不舒服。
换上家常袍服。
揽镜自照,季承宁皱眉,果然黑了不少!
镜中郎君微微蹙眉,端的是美人含愁,看了几眼,又觉满意,忍不住笑了笑。
起身而去。
“啪。”
腰带上未解下去的扇子打了几下腿。
季承宁笑容稍滞。
出兵前,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如此“胜不骄”,纵然大胜归来,心头依旧沉甸甸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
他舒了一口气,大步去里间。
卧房里间并未点灯。
纱帐层叠,轻盈如雾。
有的,不过是外间投进来的烛火。
季承宁挥开帘栊,走了进去。
屋内太过昏暗,便拿出火折子,对着烛台一点。
半盏豆灯,轻轻摇曳。
照亮了一方天地。
也投出道扭曲的影子,从季承宁脚下溢出,向外蔓延。
“呼——”
幽冷的气息拂过耳畔。
季承宁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
下一刻,灯灭了。
他一惊,猛地回头。
却见窗户关得严严实实。
他感受不到丁点流动的空气,唯一震颤的,只有从他口鼻中呼出的气,因为快速起伏,而显得过于凌乱。
是……!
他瞳仁猛地缩紧。
心中蓦然冒出了一个人。
一个胆大包天恣意妄为,此刻却躲着他藏头露尾,不敢一见的人。
心跳如擂鼓。
可季承宁的表情很平静,连拿火折子的手都没有颤一颤。
“嗯?”
好像真的不解。
又俯身,点燃明烛。
可光亮还未来得及在房中摇曳,下一刻,灯火骤暗!
那股冰冷的气息这次变本加厉地划过他的脖颈,太冷,又太突然,季承宁一震,肌肤上立刻浮现出点点小疙瘩。
可心口的狂跳有增无减。
他一动不动。
于是鬼魅愈发得寸进尺。
要贴近。
要俯身。
悄无声息地张开嘴,獠牙尖尖,湿冷的气息拂上肌肤,染上人的体温,氤氲出丁点热气。
就好像,真借他身上那点余温,暖了自己一回似的。
可,那被鬼肆无忌惮地汲取温度的人却不动。
手指在火折子上划动,手的主人仿佛当真不解,为何点燃不了蜡烛。
外间光线幽微地撒入内室。
昏暗中,两道淡得不能再淡的影子扭曲地挨在一处,又,亲密无间。
于是,鬼愈发过分。
俯身靠近。
后背与胸膛相撞。
“砰。”
不知是谁的心跳。
既然允许触碰,那么可不可以,抱住他,将他牢牢地禁锢在怀中?
倘若没有拒绝这个拥抱,他是否可以……
“咔——”
火折子打开的声音截断了鬼的思绪。
点燃又迅速熄灭的蜡烛半融不融,黏腻腻地贴在一处。
季承宁一手紧紧攥着火折子,另一只手则垂在腰侧。
匕首近在咫尺。
离得太近,本能疯狂地提醒着,危险。
脊柱在发麻。
那股幽冷的气息已经垂下,靠近耳廓。
近在咫尺,季承宁甚至能感受到,口唇湿热黏腻的触感。
饥肠辘辘。
如孤身一人走夜路遇到狼,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被咬断喉咙。
可,想象的恐惧更为难捱。
胸口震颤,连而耳边都嗡鸣作响,既想哄骗自己一切都是幻觉,又欲提刀相抗,分出个高下生死。
“呼……”
从鼻腔里喷出一道发颤的热气。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既恐惧,又亢奋?
他竭力稳住拿火折子的手,再度倾身点火。
可这次,早有一只手臂,悄无声息地环住了他的腰身,把他往怀里狠狠一带!
“噼里啪啦!”
烛火疯狂摇曳。
季承宁猛地回头。
匕首迅捷狠厉地向后一刺,精准地抵在近在咫尺的鬼魅颈间。
刀刃一转,寒光凌冽。
清冽的刀光照亮对方的面容。
那是一张洁净秀美到了极致,如冰魄,又似玉像的,静似秋水的面容。
偏偏,生着一双,与这张脸截然相反的眼睛。
阴暗的、可怖的、情绪激荡的眼,狰狞的血色如同蛛丝,将这双眼包裹了大半,望之骇人至极。
在他转身的刹那,似烈火遇油,瞬间将这双眼睛点亮了!
来人顾不上刀锋,双臂重重一揽,将季承宁整个锢在怀中。
骨骼相撞,几乎生出了痛苦。
可,呼吸却更加沉重。
刀锋削铁如泥,轻而易举地划破肌肤。
殷红汨汨渗出。
他好像感受不到疼,紧紧地扼着季承宁的腰肢,语气兴奋得发颤。
垂首,凑到季承宁耳畔,强压亢奋:“抓住你了。”
喑哑至极。
“砰!”
后背与桌案猛地相撞,挣扎之间,二人你来我往拳拳凌厉,衣料擦磨作响,明明毫不留情,却因为一人持刀偏瞻前顾后,一人毫无顾忌却又要一只手紧紧拥着对方,而显得分外古怪别扭。
季承宁眼底都泛着层赤红,倒不是见到崔杳激动地,而是被纠缠得反抗不得,束手束脚,浑身发烫,说不出是烦躁,还是旁的什么。
膝盖用力向上一顶,趁着崔杳躲闪,一脚朝他小腿扫去。
崔杳猝不及防,只觉小腿处一阵钝痛传来,“嘎巴”,腿骨不堪重负地发出阵闷响,他喉结剧烈地滚动,却笑了起来。
既疼得站不住,便不站,往后一倒,手还牢牢圈着季承宁的腰。
一切只在转睫之间,下一刻,二人已砰地砸在地上。
不对,应该说崔杳砸在地上。
季承宁被他圈在怀里,想动,可双臂感受到他的挣扎,反而勒得愈发紧。
轻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因为过于清越好听,竟令人分不清男女。
是钟昧。
这种不容抗拒又鬼气十足的贴近方式,除了钟昧再不做他人。
可缠绵笑声入耳,姿容秀美若水,又是崔杳。
季承宁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
眼底发烫,呼吸也发烫。
“世子。”
这鬼不知收敛。
撑起身体,亲亲密密地与他额贴着额头。
呼吸相投,腻腻地融在一处。
季承宁笑。
只是声音中寒意更多。
“世子,你怎么不说话?”
那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在唇边响起,好像无处不在。
如有实质,蛇似地,钻进每一个可以深入的孔洞。
灯火昏暗,迷离地撒在崔杳脸上。
影影绰绰,模糊不清,像一层欲融的胭脂。
季承宁看着好怜惜。
又好恼恨。
崔杳骗了他这样久,末了连一字解释都无,又来撒娇亲昵,世间哪有这样轻易的好事?
就算有,也不是他季承宁给的。
得不到回答,崔杳也不气馁,却贴得更近,轻声问道:“生气了吗?”
“若是生气,”他自言自语,自问自答,眼中流露出几分痴惘和……癫狂,“世子岂会乖乖让我抱着?”
鼻尖轻贴。
绵软地交融。
“是吗?”
虽是疑问,可语气笃定。
然而抱着季承宁的手臂却越来越紧。
见季承宁不答,崔杳眸光愈发晦暗,惶然到了极致,反而生出无尽的胆量,薄而湿凉的唇沿着下颌线条往下滑。
好像在确认季承宁仍在他怀中,又好似,是讨好。
尖尖的犬齿咬进衣带。
季承宁没有阻止。
绮丽华贵的香再度笼罩鼻尖,崔杳用力吸嗅了下,喃喃,“世子。”
湿冷的吻痕蜿蜒。
季承宁手指插入崔杳的发间,忽地想出了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主意。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于是,被碾压得泛红的唇瓣微张。
“阿杳。”
温柔太过了,崔杳只觉脊背一颤,酥酥麻麻的,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睛一下就亮了,“世子?”
含含糊糊。
手指温柔地刮过他的头皮,沙沙作响,崔杳拿脸去蹭季承宁的手指,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