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放晴了，支开的窗户外头绿植清新，吧台内不断飘来咖啡香气。
  江恬换上了刘叔送来的干净校服，手上提着早餐，陈浔淡扫她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没让江恬看见，叫老板给她做一杯热美式。
  黑眼圈已然明显到需要一杯热咖来体贴的地步。
  早晨的风带着股大梦初醒后的惘然，热意尚未袭来，车后座的冷气悄悄探入裤管。
  电台播报这一周有雨的天气，苏月容打电话关心她在同学家睡得好不好，江恬心里咚咚跳，用潦草字句囫囵敷衍，她知道这是陈浔帮她随口一编的说辞。幸好苏月容没起疑心，她大概也不会想到陈浔这样的好学生竟会撒谎。
  车上没有太多交流，江恬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变了，似乎昨晚的一切是她所做的一个虚幻梦境，身体里所残留的一些模糊感受，也在今日冗杂的作业测验里被消磨殆尽。
  今天换座位，江恬终于换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靠窗位置。傍晚放学，走廊外的天空铺满艳丽的火烧云，将雪白的卷子映得红彤彤的，看起来那横杠上的分数也不那么狰狞了。
  学校的凤凰花树在霞光下团团锦簇，江恬坐上刘叔的车，以为陈浔会和她一起回家。
  晚餐的饭桌上只有她和苏月容，异常安静的空气令江恬意识到此时不适合提起另外两人，她识趣地默默吃饭，句号的灰色QQ头像安静地躺在聊天列表顶端，前次的对话内容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洗碗间隙，苏月容的叹气声时不时从客厅那头飘过来，看起来今晚又要下雨，书桌前的窗玻璃上有狂舞的树叶影子，江恬知道她又要温习功课到很晚。
  反应过来时，会考的结束铃声响到最后一阵，随着人涌走出教学楼走廊，江恬抬头在宣传栏上看见被午后阳光照成金黄色的高考喜报，陌生人脸透出一股品学兼优的气质，她注意到录取院校那栏，是她梦寐以求的高校美院。
  刘叔这两天有事回了老家，江恬本打算坐公交，陈浔破天荒给她打了语音，让她在校门口多等两分钟，他在路上。
  说到陈浔，他因为生母得病住院，有一段时间显得格外不好招惹，有天陈浔带她去市美术馆看展，同行的还有宋炯航。这哥们看见江恬也一起来，两人巧合间穿了同款T恤，开了一句玩笑：“不知道的以为你带的是女朋友，其实妹妹也不错。”
  吃饭时江恬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看见宋炯航脑袋被陈浔压在餐桌上，龇牙咧嘴求饶，陈浔扇了他一记嘴巴子，警告他别嘴欠。江恬胆战心惊地坐在陈浔身侧，不怎么吭声，生怕自己也说错什么话。
  直到回家途中，陈浔递给她一杯少冰珍珠奶茶，面色淡淡，并捏了捏她的脸。他知道江恬不爱喝太冰，微凉手指力度不大，她却全身一个激灵，心脏又跳个不停。
  T恤其实不是巧合，他们在实体店买了同款，但没有约好什么时候穿……
  陈浔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把江恬叫到天台一起听歌吹风，有时候会让她捎上一瓶苏打水，或者一盒百醇饼干，也没聊多少有用话题，偶尔关心一下她的数学成绩，大多数时间就是听旋律放空。直到江恬困得打哈欠才一起下楼，每每这时，陈浔就会从身后拉住她，猛地把她压在墙上亲，江恬表面镇定，攥着他腰侧衣服的掌心悄悄出汗。
  陈浔亲完就会嘲笑她浑身僵硬紧闭牙关，说她下次再这样就罚她去他房间陪他睡一晚。
  她当真了，每次都会故意不配合，陈浔的耐心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
  考完试的愉悦心情在看到陈浔的那一瞬上升到顶点，尽管后天早上她就要坐班车去往集训的城市，在那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他穿一件烟蓝色上衣，在冗杂的城市背景下干净得像汕城七月中的晴朗蓝天，轻飘飘地说一句走吧，江恬闻到一阵风，携带陈浔身上熟悉的苦橙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