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自己忘了安世飞会为洛艺紫转学到协德的事。她心说：早知如此，就该坐老师眼皮底下去！
  现在全班只有她身旁一个空位，倒像是成心换座等他似的。
  “你好啊，新同桌，我叫安世飞。”他伸出手，带着和煦的笑。
  “你好。”许愿敷衍着，没有握手。
  安世飞似乎毫不介意，施施然落座，准备上课。许愿以为班里会炸了锅一样议论她和安世飞，毕竟校园生活哪有同学八卦劲爆刺激？
  她失去了“校草女友”这一层保命符，又在校外表白失败，校霸摆明跟她过不去，此时谁不想踩上一脚？这是最好的发泄时机。但——没有。没有人投来恶意的眼神。同学们只是小声地在说安世飞好帅。
  难道是我把人想得太坏了？许愿不禁想。
  “许愿，那个视频，我删了。”
  耳边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许愿猛的吓一跳。她侧头看安世飞，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真的。本来只是一个无聊的赌局。我认输了。”
  如果视频没有外传，蒋霆超怎么会知道自己和安世飞的事？许愿半信半疑。转瞬她想到了——安世飞必须删视频，他喜欢洛艺紫、为了洛艺紫转学，必不能跟她扯上关系。蒋霆超人脉广，兴许道听途说知道的。
  许愿暗暗松了口气，回归到对自己未来的思考——书中正式剧情开始了，她继续留在这，不仅对主角团碍手碍脚，还会增加她的危险性。要不然，她也学江昕甜给大学投简历试试？
  只是，她要去哪所大学呢？
  虽然所有学数学的人都认为美国是学术天堂，但美国给她留下十分灾难的印象——无法适应的饮食、令人惴惴的治安、和母语千差万别的语言体系、昂贵的生活成本和健康成本……更别说还有反复无常的双边关系和融入不了的政治环境。
  反正去这么一趟，让许愿排除了美国这个选项。
  那……要去京市上最好的大学吗？还是不了吧，四位男主在京市都有根据地的样子，别再无知地卷进漩涡里，把舞台留给他们吧。
  “你上课可一点也不专心。”许愿正思考着，安世飞突然凑近说话，温热的气体吹进许愿耳蜗，惊得她寒毛直竖。
  我专不专心关你什么事？许愿正想说，转眼瞟到远处任博远和唐宇浚的目光扫过来，许愿自觉自己的气焰短了两分。那个糜烂而荒唐的梦仍历历在目。
  安世飞觉察许愿的表情变化，转向任博远那边，看了许久。许愿眼前一亮，小声给安世飞做介绍：“洛艺紫现在的同桌是任博远，他们正在谈恋爱哦。对了，唐宇浚也喜欢洛艺紫。”
  许愿暗自得意：还有功夫在这多管闲事，你追妻火葬场的路才刚刚开始！跟任博远和唐宇浚做情敌，就看你扛不扛揍！
  “洛、艺、紫。原来是这么回事。”安世飞嘴角微微勾起，心下有些猜测，回头来看许愿时她已走上讲台去答题。
  许愿在黑板上写下三种解题过程均得到一致答案，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如果不想动笔演算用第一种解法、如果想不出计算错误就用第二种解法、但如果在考场就用第三种解法。
  许愿不知道的是，褪去“校草女友”、“校花”、“网红”之类的光环，她仍然是众人眼里最闪闪发光的那一个。
  回到座位后，许愿想偷偷拿手机查一下有什么大学可以选，安世飞突然用手肘碰了碰她：“你为什么会输给洛艺紫？”
  “？”许愿一脸看智障的神情看他。
  “是因为……任博远眼瞎？”安世飞真诚发问。
  “你是不是成绩很不好？”
  安世飞登时咬牙切齿地说：“你是不是不知道海市中考你状元，我榜眼？”
  这个许愿还真不知道，她惊讶了一秒，然后翻白眼：“我还没见过成绩又好又像你这么八卦的学生！好好学习吧你，别打扰我听课！”说罢一扭头完全不理人。
  安世飞瞪着眼看着许愿在课桌里划手机，心里无数句脏话飘过。他蹙眉凝望着许愿的侧脸，想不明白为什么自从许愿表白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课间许愿在走廊被任博远强行掳到楼梯间。
  任博远握住许愿双肩，逼近许愿质问：“你为什么擅自做主换位置？经过我批准了吗？”
  “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已经……”
  “我们还没有分手！”任博远怒吼道，他反应过来自己吓到许愿了，忙平复情绪，低声细语，“对不起，宝贝，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跟你分开，在梦里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我跟洛艺紫没有关系，全都是生意场上的一些小伎俩、小手段，都是为了降低成本……你相信我！”
  “任博远，你好好跟洛艺紫发展……”
  “你什么意思？许愿，你什么意思！”任博远眼角猩红。
  “我、我不再喜欢你了。我不要你了。”许愿心一狠，眼一闭，说了出来。
  任博远眼泪突然落了下来，“啪嗒”一下打中许愿的手背。她惊讶地望向他的脸，内心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为他擦拭眼泪，将他的脑袋抱进怀里，但她忍住了。那是女主才可以干的事情，她已经喧宾夺主过一回了，接下来她应该认清自己的位置。
  “你不要我了……呵……”任博远哽咽，泪眼在脸上开渠了两条溪流，“很好！本来我也不喜欢你！我只是玩你而已！我可是花了一百万！”
  许愿心中微痛。她知道任博远喜欢过她，或许起初他跟她在一起有别的目的；正如她也知道自己真切地喜欢过任博远，他们都一样，在清醒中沉沦。但他们没有未来，这段悸动的互相心动的历程终将消失于时间河流，不复相见。
  毕业、出了校门之后，他们的人生再也不会相交。
  任博远猛地抹了一把脸，对许愿吼道：“那你要谁？唐宇浚还是安世飞？”
  “任博远，你会幸福的。所以，不要再执着过去了，好吗？”
  “呵！那你准备好接受我的怒火了吗？我可不会像唐宇浚那样对你嘴上说狠狠整，实际轻轻放过。”
  许愿震惊地抬眼与他对视。看来协德确实没有她容身之地，越待只会离死越近，到最后可能男主团会集合在一起报复她。
  “你害怕吗？”任博远声音冰冷，像割裂冰面的冰刀。
  许愿点点头。
  “许愿，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你到时回来跪在我面前，求我要你！”
  凉意从尾椎骨传导到脖颈，许愿感觉自己整个人如坠冰窟。她从不知任博远的报复心那么强，自己就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她忍着泪意，默默转身走出楼梯间。
  或许她从未认识过真正的任博远，就像自己之前从未认识过真正的简一一样。
  任博远看着许愿的背影，一拳打碎了门上的玻璃。
  许愿接下来没有去上课，而是去了学校机房。机房有很多独立办公间，在系统申请登记之后刷学生卡进入。里面就像一人公司办公室一样，有一张办公桌、办公椅和一台电脑。学校里一些学生初创团队会来这里工作或对接项目。
  许愿坐在电脑前，思考自己的出路，甚至想自己是不是不能再继续读下去了，干脆直接去工作，会不会更好。
  无意中她点开了一个名为“MathOverflow”的国际顶尖数学论坛，越看越沉迷。原来，按部就班的生活之外存在那么有趣的世界。自己一直生活在井底，见识也局限在一方小天地里。
  也许在这个小圈子，她已经算是很卓越很顶尖的人才了，但是放眼全世界、跟历史上留下姓名的天才们相比，自己又算哪根葱呢？除了参加数学比赛，她又解决了什么实际问题呢？
  如是想着，许愿点开了一个帖子——关于Aegis Encryption算法核心NP问题的结构性探讨。
  Aegis Encryption，译为“神盾加密”，是奇点公司（Singularity Inc.）的杰作，号称是人类抵御未来量子计算机攻击的最后一道防线。它基于一个极其复杂的格密码变体，其安全性依赖于一个理论上无法在多项式时间内求解的数学难题。全球金融系统、国防网络都准备在未来几年内迁移到这套系统上。
  然而，一个月前，“神”被亵渎了。
  一个自称“拉普拉斯妖”（Laplace’s Demon）的黑客组织，精准攻破了采用“神盾加密”的网络系统。世界顶级密码学家、计算机科学家、数学家组成的团队被召集起来，夜以继日地分析，却找不到任何破绽。奇点公司的股价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许愿点击下载了那份技术白皮书。
  虽然她对密码学一知半解，但她跳过了所有工程学的术语，直奔算法核心——一个公钥生成步骤。它要求用户随机选取一组满足特定约束条件的大整数 (x?, x?, ..., x?)，这些整数将构成一个复杂的代数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