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苔丝狄蒙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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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酸盐 更新:2025-07-19 14:06 字数:3193
抱着腰的手往上移,掐住了青客的脖子,柏诗没有丝毫负担地以下犯上:“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两个人胸膛都贴在一起,往上却因为柏诗不满地往后仰分开,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想知道这是个什么品种的周扒皮,丝毫没注意这样的姿势比起拥抱更暧昧,在旁人看来更像打闹的情侣。
小羊虽然是个仿生人,但眨眨眼之后还是选择捂住眼睛,
凑近了对视比接吻更令人害羞,青客耳朵红了一半,但柏诗的眼睛里只有怒火,他只好软下声音跟她说:“我骗你的,开个玩笑也不行吗?”
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嘴贱,不说两句心里痒得难受,说了惹柏诗不高兴自己又受不住,最后还是要低头去哄。
柏诗松开他,将他的手强硬地扯下去,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手贱非要把桌上的瓶子推下去的猫,她甚至都懒得骂他两句,推着小羊撇下他进了仓库,准备清点货物。
青客没执着地跟着她,他要先上去收拾一下,喜欢链子的狐狸在自己脖子上套了个黑色宝石穿成的项链,明明是暗色却因为折射的性质一动就闪着吸睛的光,饰品繁复,往下专门截出一段散着,随着衣服垂进被隐没的腹部。
今天的衣服布料摸起来很舒服,依旧是深v的领子,青客打了个哈欠,从楼上再下来后靠在后面走廊的入口,视线往里扫了一遍,小羊没在里面,柏诗站在不远处摸着柜子去看新到的武器,那是把非常漂亮的四角飞镖,线条流畅,中央嵌着狐火一样的外露能源,解析后四个半弯的角也能和本体分开,依靠使用者的精神力控制飞舞在空中。
酷得没边了。
柏诗看玻璃柜里的东西,青客就站在那看她,没出声,看了有一会,小羊突然过来说,贵客来了。
青客转头,有点被打扰的不耐烦,一问小羊来得是谁,皱着的眉毛又消解下去,“让他坐一会,我给他拿东西。”
小羊说了声好,离开后青客再回头,柏诗已经站在他后面,他俩刚刚的对话没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该听见的柏诗都听见了,这还是她来上班第一回遇见客人,“竟然来人了吗?”
青客对她话里的惊讶有些不满,“我是做生意的,没客人喝西北风吗?”
“那倒不至于,”柏诗幽幽地说:“不是有我这样的冤大头给你宰吗?”
青客笑了两声:“你算什么冤大头,”他拉住柏诗的手,带她去拿上次一起修的古董,“走,我带你去看看真正的冤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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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兰也算青客店里的常客,每次来都是拿了东西交了钱就走,这回却被那个叫小羊的机器人带到沙发边坐下,看他一趟趟从后室端出来茶和点心,茶具并不是上世纪绘了花的欧洲宫廷款,而是水粉的底色,他端起手柄,在尽头和杯体相接的地方看见点水花一样的纹路,上面被人画上了很萌的笑脸。
连配套的勺子顶端也是尖尖的耳朵,看起来像猫耳,但鉴于主人是个狐狸,也说不定是被强压下去的狐耳。
因为太可爱,所以和一身英式正装的德兰格格不入,不知道青客在发什么疯,德兰抿了口茶,味道竟然意外的不错,但点心是肯定不会去动的。
他不爱吃的甜的东西。
没等一会听见从后廊而来的杂乱脚步,不是小孩体型那种轻一倍的声音,而是两个成年人,一个和他差不多重的男人,一个纤细到几乎营养不良的未知人士,德兰想了很多,一边猜测多出来的会是谁,一边想为什么上次青客没有把这人报给里昂让他排查身份,倒没想过青客会有二心。
野党的人能聚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对里昂多么忠心,而是靠着对自己被掌控的厌恶,只要向导协会一日不打消压迫他们的念头,这群人就一日不会散。
他放下茶杯,并没有转头,绅士入座后就不该再有任何大幅度的动作,以免弄皱自己熨烫得体的礼服,于是直到青客拉着柏诗在他对面坐下,他才将目光分过去。
先看的是青客放在桌上的黑箱子,体积很大,外面用金色的花枝缠绕,贵不可言,里面装的就是他上次送来的东西,一套老式唱片机,现在能修这种古董的人一万里都难有一个,德兰不知道青客的来路,但他会修就行。
青客将盒子打开,唱片机比起刚送来时更亮了点,青客修好后又给机身做了个保养,德兰看了一会,叹了口气:“你把它身上那种年代久远的故事感毁掉了。”
青客冷哼一声:“事真多,你就说修没修好吧,”他按下开关,唱针转动,唱片还是德兰送来时的那张,于是柏诗又听见那首曲折的调子,在欣赏它的主人面前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锐评,憋得难受极了,只能伸手去掐青客的手心。
青客原本还想呛德兰几句,有技术的人根本不怕客人,哪怕对方是个贵族,放在沙发上的手心钻进来几根温热的手指,下一秒捏住他的掌肉一使劲,青客转头,瞪着眼睛控诉柏诗,柏诗也看着他,眼珠子转来转去,像在传递情报似得。
柏诗:你赶紧关了吧我耳朵难受
青客:……你就为这个掐我?
青客:总得给他看看效果嘛……不过这样用眼睛说话好像在偷情唉。
柏诗:……
柏诗别开脸,去看对面一直垂着眼睛的德兰了。
青客说这是店里的大主顾,不仅因为他总喜欢收集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经常坏经常送来修,还因为他儿子很喜欢从他这买每个月最先上新的武器,无论好不好用,只要是新的就买,柏诗越听越觉得像地主和他家的傻儿子。
对面的男人留了一头很长的银发,发尾蜷曲,和她的卷度很像,面颊正中上方有个发璇,碎乱的刘海由此分向两边,不那么直,但又没卷到半圆的地步,耳朵因为皮肤苍白,几乎隐没在同色系的长发里,还是因为戴了黑色的有血管一样纷乱纹路的耳钉才能被人看见,耳廓略有些尖,精灵一样。
但他可不是吃素的精灵,这男人白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光线还是眼睛出了问题,柏诗在他脸颊的轮廓周边看见了尸体一样的灰白,因为几乎没有血色,所以眼周色素更深,眼尾线条也更锋利,眉毛和睫毛都是银色,连嘴唇也泛着淡紫,只有那双眼睛是血红,他从对面两个人坐下来就一直没正视对方,看起来十分傲慢。
这的确是贵族的通病。
比起里昂德兰还算好相处了,在确保唱片机的确已经修复,他才有了点笑,他连笑也是克制的,微微弯了点唇角,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青客看见柏诗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里带着好奇,吸了口气,真想一口咬死她,他关上唱片机,啪得合上盖子,再说话语气比以往任何一次会面都差:“看完了?看完付钱,付完滚蛋。”
德兰因他莫名其妙的火气感到不解,他挑了挑眉,对这种冒犯并不放在心上,你会对路上突然冲出来朝你吠叫的狗生气吗?
了结此次过来的主要目的,他才有空把目光分给对面两个人,想看看青客到底在发什么颠,顺便瞟一眼他带在身边的陌生人,他看人一向有目的性且执行力很强,按照所想的顺序先看青客,发现他对他一脸不爽,好像他们俩之间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结了深仇大恨。
以前没养里里的时候德兰的性子很淡,没什么欲望所以很少和人起争执,自从把里里养大后天天跟在后面替儿子擦屁股,此时不免想起被关在家里的小兔崽子,德兰不确定地问:“里里又在你这欠了多少债没还?”
青客冷笑一声,藏在沙发上的手被柏诗捏了一下,别过头没再说话,德兰被接二连三地下了面子也感到些不悦,就算他们算是同事,青客也很有用,但始终不是一个阶层,他又恢复之前的面无表情,看起来像一具会动的尸体,红色的眼珠在白色眼眶里一转,视线瞥到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柏诗身上,然后微不可闻地颤了颤。
他想起先前让傀儡们排练的话剧奥赛罗,年龄相差那么大的一对私定夫妻,展现的故事却在说坚不可破的爱情就像一个笑话,里面的男人全是肮脏下贱的畜生,唯一令他感到心疼的只有苔丝狄蒙娜。
苔丝狄蒙娜、苔丝狄蒙娜,
纯洁而忠贞的圣女。
德兰的左手食指微微弯起,抵着拇指磨蹭了两下,那是他陷入情潮时的习惯动作,他活得够久,所以不再能轻易受到各种情绪的感染,只有将所有情绪都表达得非常尖锐的话剧才能令他多少受到点波动,所以他才在庄园里搭了个戏台子,定时定点通过那些去感受自己还活着,就像只吸薄荷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