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见月下行踪
作者:硫酸盐      更新:2025-09-03 16:36      字数:3403
  住在清观的第二个早晨,没有噪音后柏诗如愿以偿地睡了懒觉,起来后还在别空山的床上,周围却看不出一点昨晚的淫乱,地面干净,空气清爽,就是穿在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像男人的衬衫。
  她一醒门就开了,别空山挽起了长发,梳得像嫁人的仆妇一样,穿着围裙,手里拿着她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走过来,放到床边,一路沉默寡言,柏诗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气氛,先开口问他:“感觉好些了吗?”
  别空山点点头,柏诗又问:“几点了?”
  别空山:“还早。”
  柏诗:“今天不出去探查吗?”
  别空山:“不着急,你换好衣服去洗漱,吃个饭,等太阳升到东边的一半我们再出门。”
  他这时候说话比之前要柔和很多,以前还有点冷,现在几乎把柏诗当成胆小的稚童,生怕语气重了一点柏诗就被吓得掉眼泪,说完后也没有回避的意思,柏诗看了看他的眼睛,昨晚那两个孔洞给她的印象太深,在瞎子面前换衣服好像的确不用太在意什么。
  她当着别空山的面脱了那件男士衬衫,洁白的胸乳上还有两个齿痕,套上内衣,不知是不是昨晚胸被蹭肿了,原本合身的内衣怎么也扣不上锁扣,别空山等了一会,发现她几乎要气急败坏地扯紧胸衣去勒自己,又缓缓走到她身后,接了她的内衣带子替她稳稳扣好。
  勒进去的头发也被他一束束拿出来,柏诗继续穿上衣,他就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把梳子替她梳头发,用巧妙的手法替她在头顶卷了个小冠,插了根木簪固定,等柏诗换好衣服后慢慢凑到她右边的面颊,等她不解地回头时和她接了个一触即分的吻。
  柏诗愣在那,不知道说什么:“啊……”
  别空山没提那些会让她为难的东西,比如给个名分或者确定关系,他的眼睛不能视物,但仍偏了头去寻找给她的那根簪子,发现稳稳插在那没掉,嘴角微微弯起,“去洗漱吧。”
  他不提,柏诗就以为他明白两个人之间只是最纯洁的工作关系,虽然这么想有点提裤无情的逃避心理,但总觉得说开了才是真正的麻烦。
  等打理好自己出了门,不见花今早竟然没在院子里练剑,柏诗进了厨房也没看见他,吃完饭别空山拉着她锁了大门,没有等不见花的意思,柏诗才问:“不见花呢?”
  别空山声音淡淡得:“他先出去了。”
  柏诗:“他不和你一起了吗?”
  别空山:“就算是最亲密的人都需要一点距离,他不可能一直跟着我,我们以前也没那么粘着,这几天他有点反常而已。”
  柏诗眨眨眼睛,“你们吵架了吗?”
  别空山握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会这么想?”
  他看起来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所以用反问来逃避,柏诗善解人意地闭了嘴,跟着他从前门下山。
  昨天跟不见花学了一点,芯片这回在别空山手里,两个人配合的也不错,走着测着到了山腰,整座山的四分之一差不多排查完毕,柏诗立在岩石上眺望,手放在额前挡着太阳,踮着脚,旁边树上的猴子觉得有趣似的,学着她的动作四处乱看,带起一群猴子起哄学她然后唧唧乱叫,分不清是人像猴子还是猴子学人。
  山脚的森林比山的面积更大,柏诗觉得探测完可能还要几天,这任务的确不难,就是容易磨洋工,太阳已经到了西边,于是别空山招呼她原路返回,到了观口门上的锁已经没了,两个人直接推门进去,照例上了香后进院子,西厢房的灯已经亮起来,别空山做好饭敲了敲门,喊不见花吃饭,里面传出‘已经吃过了’的回答,别空山就知道他又在闹别扭。
  他从来不会由着他,跟柏诗两个人吃了饭洗洗睡下,但在橱柜里留了干粮,今晚又是不见花下去,假使他半夜饿了去厨房找吃的,总能摸到些即食的东西,不至于让他饿死。
  ——
  自从昨晚的深度安抚后别空山的状态就稳定了下去,按理说他不吵柏诗晚上就不会再醒,但今晚不知为何半夜睁眼,一醒就坐起来打了个喷嚏,吹进屋里的风比昨日的更大些,使她的头发飘在半空,眯着眼睛往窗边一看,原本只留一条缝隙的窗户像白日那样大开,强风像找到入口一样呼呼灌入,难怪将她冻醒。
  柏诗下了床,原本是打算将窗户关起来,站到窗边偶然一瞥,意外看见西边的灯亮着,住在里面的人身影被光拉得瘦长,系了腰带又穿了鞋,走到门口将灯一关,她就再看不清他的行动轨迹。
  门被打开,月光清亮,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大致身型还是能和周边的黑暗分开,马尾也没扎,急匆匆的样子到了院里,走到唯一的树前蹲下,摸索了一会地面,突然拉开一道隔板跳了下去。
  柏诗的睡意已经没了大半,愣在那,有点想跟上去看看,她知道这两个人有事瞒着她,每个人都有秘密,告诉谁说不说全凭自己的意愿,这样贸然因为自己的好奇心去追查是对他们的不尊重,所以她站在那吹了会风,又打了个喷嚏,最后把窗户关上,全当自己没看见。
  第二天早上总算和不见花碰了面,但他紧闭嘴巴一句话也没说,柏诗和他打招呼,他就点点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色望着她,好像又回到刚认识的时候,因为不熟把她当成没礼貌的小偷,虽然笑脸相对,但内心凉薄,前一刻相谈甚欢后一秒就能捅她一刀,这样的不见花陌生又不讨人喜欢,柏诗于是错开他的眼神去找别空山,刚走一步背后盯来的目光如同直射的阳光般灼烧后背,她立马回头,意外看进不见花的黑色的眼睛。
  烈火烹油,大概因为瞳孔黝黑那些火焰都是粘稠的黑色,给人地狱般的阴冷。
  和他说话也不听,柏诗找到别空山,问:“他真的没事吗?”
  别空山正在替她盛粥,头都没回,知道她在说谁,依旧那种漠不关心的语气:“不用管他。”
  “小时候闹脾气就是这个调调,过几天就好了。”
  柏诗一点都没被安慰到,端着粥的手颤巍巍的,因为被她发现后不见花装都不装了,总盯着她,好像她是什么会说话的宝石,原本应该被他握在手里,现在成精了和他抢食吃。
  这样被盯了一整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柏诗没敢睡太熟,依旧到了半夜睁眼,躲到窗边去看,不见花又批了衣服出去,照旧消失在树下,她在窗后纠结了半天,食指关节都被咬出齿痕,才决定今晚跟下去看看。
  她怀疑不见花做的事别空山也不知道,所以直接从窗户翻出去,轻手轻脚跟到桃花树下,不见花没他哥哥心细,掀开木板后没想过再盖上,柏诗借了他的方便踏进去,往下有楼梯,扶着墙一步一步走进黑暗,大概走了几十阶后终于看见点光,再往前是个拐角。
  她藏在墙后,微微探出头,先看见的是不见花熟悉的背影,披着头发,修长而挺拔,两边是石头垒成的墙面,这里应该是个地窖,拐角堆了些稻草,有道狭窄的暗门,门上挂着烛火,站在中央的身影突然一闪进了暗门,连带拿走照亮一半室内的蜡烛,没了遮挡柏诗定睛一看,血液突然凝固。
  刚刚不见花站过的前方放着个笼子,铁杆很粗,里面蹲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烛火摇曳,离得远看不分明,柏诗鼓起勇气走近,站到不见花刚刚站过的位置,才看清这是什么东西。
  浑浊的毛发杂乱而长,露出来的皮肤上裹满鱼鳞一样的异物,这些鳞片之间并不是密不可分,有虫子一样的触手从鳞片下扭曲着长出来,他没有腿,下身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不是绿色,叶子和本体像裹了石油那样全是黑色,几乎是柏诗站过来的瞬间就察觉到有人,一抬头,连五官都没有。
  柏诗忍着恶心退了一步,几乎不用怀疑就肯定这是个污染物,它对她暂时没什么反应,手从地上拿起一颗黑色的边界模糊的东西,往扁平的脸上一塞,皮肉立马沼泽一样泛滥起波澜,用看不见的嘴将它渐渐吞进身体里。
  这是它的进食。
  等地上新送来的食物吃完,它才把注意放在突然闯入的家伙身上,两只恶心的手握住栏杆,分泌掉落在地上都会冒烟的毒液,但栏杆显然不会这么容易让它破坏掉,察觉到没办法出去,这个被囚禁的怪物突然发出刺耳的嘶吼,一边去撞铁杆,一边疯狂地将手伸向柏诗想要抓住她。
  它的突然发狂使柏诗不得不后退好几步才能感到安心,周边昏暗的环境突然又明亮起来,这一点使柏诗心脏狂跳,凭借直觉立马要转头去看身后,被人从后背拥着制止动作。
  那盏被拿走的烛火从右边缓缓移到她面前,逐渐接近的焰火使她的面颊感到灼烧一样的火热,但这感觉并不是独一边出现,左边的热感甚至比右边更甚,她于是在脖子不能扭动的情况下转动眼睛,从眼角的余光和预料之中的人相视而望。
  不见花抱着她,薄薄寝衣下的肌肉膨起,一看就知道在使力,烛火在右边,柏诗的头遮了他一半的光,于是他的整个右脸都在昏暗的背面,但表情却鲜妍得仿佛自带闪光。
  他露出了这两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问她:“怎么不小心跑到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