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塞离开后，柏诗本着谦让的意思站到一边看向江猎，示意他先走，他从这些人接二连三离开就没再说话，像樽沉默的木雕守在她身后，等她终于想起来看向他，两个人视线对接了一瞬，柏诗还没看明白他眼睛里的情绪，就被他垂下的睫毛遮住。
  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好像不愿意和任何人有过多接触。
  柏诗背着包，伸手拉了拉肩带，好像包随时要掉下去，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现在心情没那么好，想了一通，毫无由头地问：“你也要贴一下吗？”
  江猎：“……”
  半阖的眼皮掀起来瞥了她一眼，没说话，柏诗往他那走了一步，江猎不知道怎么想的下意识比她慢一息往后退了一步，身体拒绝得很明显，回过神背在身后的手揪住衣摆，抿紧唇，又是一副懊恼的样子。
  但没让柏诗察觉。
  柏诗：“嗯？不要嘛？”
  柏诗：“我还以为你是为了合群要学她们呢。”
  她指了指大开的门：“你先走吗？”
  江猎摇头，柏诗不再跟他谦让，他们说话已经费了些时间，三两下把又乱了的头发窝成团扎成发包，背着战术包噔噔得跟了上去。
  出了门发现蕾茜站在前方走廊的拐角等她，原本落在她后面的以塞不见踪影，应该跨过她先走了，柏诗跑过去，发现她靠着墙，等她的间隙又抽了支烟，这种烟比起普通香烟吐出来的雾更像寺庙里常年不断的线香，细细的一缕往上飘，也没什么刺鼻的味道。
  那支细烟只抽到一半，见柏诗过来了蕾茜随手将它往墙上一抹灭了星火，笑着说：“来了。”
  柏诗：“抱歉，是不是等了有一会了？”
  蕾茜站直，身上那股懒散的劲才散掉，“又不是专门为了等你，”蜷曲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摆动，从腰侧甩到前身来，好像并不觉得碍事，“我烟瘾犯了，一会上了船全程禁烟，里面有烟雾识别系统，里昂看这个看得紧，我趁等你这会抽一根缓缓。”
  她看见柏诗团成团的黑发，顿了一下，“头发怎么扎起来了？”
  柏诗顺着她的眼神摸了摸脑袋，诚实地说：“会碍事。”
  蕾茜眯起眼睛：“是吗？”
  她一脸发现新鲜事的表情，柏诗只当她实力太强不在乎这点累赘，身后江猎的脚步稳重地跟上来，蕾茜离老远看见他，伸手搂住柏诗的肩膀往前推，“走吧。”
  纯粹不想她和江猎又碰在一起。
  ——
  跟着蕾茜走过几个拐角，从接口上了一艘没公用舱那么大，但比起私人飞船也不小的飞行器，十来间单人休息室，空旷的操作室，里昂那几个先上来的人已经各司其职坐在驾驶座上，听见舱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随意瞥过来一眼，皱着眉一脸不满，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人到齐后里昂检验瞳膜通过身份认证，启动这艘飞船的人工智能May，柏诗才知道他们这次的交通工具不是双脚也不是车，而是这艘飞船。
  说实话，和之前两次任务一对比的确让人有些动摇，有一瞬间里昂在柏诗眼里甚至失去人形变成了行走的金子。
  操作室没她什么事，蕾茜和里昂打了个招呼带她和江猎去选房间，出了舱门隔绝声音，柏诗凑到蕾茜身边放低了声音问：“你们、你们出任务一直是这个配置吗？”
  蕾茜弯着腰又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从背影看上去像不良混混威胁乖学生，她像没明白她的意思，但声音明明带着调笑：“什么？”
  柏诗心想反正里昂也听不到，但行为仍旧鬼鬼祟祟，偷灯油的小老鼠一样躬起脊背——也有可能是被蕾茜压的，“你们平常出行最低标配就是这种飞船吗？有报销？”
  蕾茜：“当然没那么夸张，”她摊开右手，神情随意，“能跟着里昂的大小也是个贵族，他以前从来不要平民，大家自己有钱，出来肯定尽量让自己过得舒服，久而久之出行补贴的水平就让他们带上去了。”
  话一转又说：“不过我们这次也是沾了里昂的光，船是他自己的，这种规模的飞行器来回消耗的能源不便宜，但是放心，他自己会处理，不会问我们要钱的。”
  蕾茜：“在船上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从这到C21区大概要两天时间，这期间你就负责吃了睡睡了吃，好好休息，”她向她解释，“从C33区到C44区的土地我们一直在和巴别塔争抢管理权，女帝虽然把它纳入了天枢塔的版图，但也没办法废除巴别塔在这定下的规则，那边白塔的话事人，嗯…他们叫他塔主，下过禁飞令，所以到时候我们得从C32区的边界跳下去，徒步走几天。”
  蕾茜：“你应该走过吧？大概像原始丛林，但比那还要危险一点，随时有从空气里跳出来的污染物，任何不起眼的花啊草啊也可能下一秒变成吃掉你的怪物……嗯？吓到了？”她弯着眼睛无声地笑，但并不带着嘲意，“害怕的话就跟紧我吧，只要你喊我，我就会紧紧抓着你不放的。”
  柏诗的眼睛亮晶晶的，还没开口说些甜言蜜语，身后江猎跟上了她们，直接打开柏诗左边的门，推着她进去。
  柏诗嗳了一声，人进了门才被允许转身，蕾茜被江猎高大的身躯挡住，仿佛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只起到隔开作用，他没打算学蕾茜说些暧昧不明的话，也不敢，白发遮住的脸露出冷硬的下巴，犹豫了一会，在柏诗疑惑的眼神下还是开口解释：“你该休息了。”
  柏诗：“啊？可是……”
  她的眼神瞥向他身后的人，看起来还想聊两句，江猎怕她们再聊下去蕾茜直接抱着人啃到一起，在他最开始谋生的底层小队里，一起作战的哨兵之间没那么多顾忌，性格也都爽快，看对眼了睡在一起是常有的事，他敏锐地嗅到了蕾茜开屏的味道，柏诗却还傻乎乎地以为那些好处没有丝毫代价。
  江猎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一会要统一去食堂吃饭，留给你修整的时间不多，有什么要说的可以等会再说。”
  柏诗：“好吧。”她扒着江猎从这堵高墙的侧边探出头，朝被挡住的蕾茜露出一个乖巧的猫咪一样的笑：“那等会见吗？姐姐？”
  吐出的一部分热气毫无疑问打在江猎身上，包括她与自己不同的皮肤的温度，柏诗挨上来的那一刻江猎就僵直了身体。
  蕾茜面对她总是没什么负面情绪，笑着说好，等舱门自动关闭，才切了一声，抬脚踹向江猎的膝盖，神情一瞬间冷下去，“里昂真是越活越糊涂了，什么样的垃圾都往野党里扒拉，”江猎还没回神，被她一脚踹跪下去，踹完蕾茜立即后退，像江猎是什么脏东西她怕被沾上似的，“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做不该做的事。”
  她说完找了个房间进去，留江猎依旧跪在那，好像那一脚使了多大力气把他踹废了似的。
  江猎的等级低危，不仅污染对他没什么威胁，向导对他的吸引也不算很大，但他还是跪在柏诗门前，呆呆地回味被她触碰过的地方残留的温度。
  他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多少受哨兵向导之间天然的吸引将爱与欲放大几倍加注在柏诗背上，他对她产生好感只是因为一句不带任何目的的夸赞，纯粹的对他的肯定，他感激她，把她当苦痛里唯一的糖果，跟她在一起什么话都不说也觉得快乐。
  江猎原本以为这样就够了，但刚刚被那么信任地触碰，一些从来没有过的念头像阴暗的爬虫从心脏缝隙里钻出来，盘旋其上，迫使他认清自己想要更多的事实，比如亲吻，比如拥抱。
  他配吗？
  当然不配。
  谁都不配。
  ——
  May虽然也是人工智能，但远没有女帝善解人意，食堂的饭菜都出自它手，佐料精准到一毫一克，没那么难吃但也失去某些天然滋味。
  柏诗吃的不多，也没什么事，每天吃完饭走一走回房间，蕾茜以塞上了船好像很忙，除了吃饭的时候见一面其余时间都躲在自己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江猎也是。
  柏诗在走廊上遇见过一次莫里，他刚洗了澡，披着浴巾就出来像要去食堂，迎面看见她，抬手松了松浴巾露出耻骨以下的稀疏毛发，自以为帅气地朝她打了个招呼。
  柏诗回了个礼貌的笑就低下头，生怕自己长针眼。
  除了莫里她还遇见过一次里昂，那时她要去食堂，他像刚吃完从那边回来，两个人离老远看见彼此，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视线。
  越走越近，柏诗估摸着距离，在和里昂相距两步的地方停下，没想到对方和她想得一样同时停住，柏诗对和他思想同步这件事十分排斥，先发制人：“队长，”她在这两个字上刻意加重语气，“我加了你的通讯，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用过？”
  键盘还没回来（28号店家就签收了但到现在没给我寄回来的订单号）
  这章是手机打的，可能会有错别字or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