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火车之后，我们直奔学校，在大学城附近定了一家酒店，一间叁人床的房间。
  第二天带着暂时用不上的行李先去学校报道，找到寝室后先把行李放在我的床位。寝室是上床下桌，一共五个人。我的床位靠近阳台。
  东西不着急收拾，我们在学校里大概逛了一圈然后去了食堂。妈妈觉得学校环境还不错，让我没事多去图书馆学习。
  爸爸有些不耐地打断她，“刚开学你就别给人这么大压力了。”
  妈妈看了我一眼，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紧接着就在附近超市买生活用品，大包小包提到寝室之后另外四个室友也已经到了。我们都在网络上聊过，初次见面的感觉还不错，大家都很好说话。
  整理好床铺我们没再停留，直接回了酒店。我还没打算住宿舍，所以晚上也是留在酒店的。
  接下来两天趁还有时间又去逛了市里有名的景点，住酒店的最后一晚，也就是正式开学前一天，是之前说要聚餐的时间。
  妈妈在酒店休息，爸爸准备送我过去。
  出了酒店他就牵住了我的手，“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我摇摇头，准备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了，我悄悄看了一眼周围，见没人注意到还是小心的把外套的袖子拉下来挡住了，“没说什么时间结束，也要不了多久吧。”
  “那些人你都认识吗？男生还是女生。”
  我看着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想了想，“都有啊。有个学长还挺热情的。”
  爸爸冷哼一声，停下来看我，“要不别去了吧。”
  我摇摇头，“不行，都是说好了的。”
  “那你还说好了留在省内，对我撒谎就可以，别人就不行？”
  我怎么以前没发现爸爸还挺记仇，见我不说话，他直接凑过来想要吻我，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躲开，这一带都是大学，人流量不小，我生怕被人看见怀疑我们的关系。
  爸爸的脸色立刻就黑了，还是凑上来亲了一口，“方玉，你好得很。怎么着急想甩开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抿着唇，装作不经意的问，“怎么，你很怕我和别的男生说话啊？”
  他声音没有温度，“呵，随便你。”
  这不是我想听的，我有些失落，每次在我以为他很在意我的时候，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失落之后，我心里隐隐涌上一股怒火，明明是他亲手把我拉进这段关系，凭什么在我委屈难过的时候还要质疑我？
  我停下脚步细细打量他，不得不说，即便年纪摆在那，他的相貌还是出众的，眼角的皱纹撑出另一种韵味，岁月沉淀之后更增添了成熟男人的魅力。爸爸对我来说就是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
  可我还年轻，我刚考上了一所很不错的大学，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认识了新的朋友，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们。
  “不用你送了。”我突然下定决心开口道，“你回去吧。”
  我们俩谁也没动，像是对峙一般站着，似乎谁先说话谁就先低头认输了。
  手机响了一声，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僵局，我正要掏出来看，爸爸却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在等他开口，但他什么也没说。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挣开他，拿起手里查看消息，是学姐问我到哪了，我知道爸爸在看，我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回了一个马上就到，我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他就走了。
  等我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的时候，他也转身离开了。
  我抿了抿唇，收拾好心情，直接去了约好的餐厅。听学姐们说是一家在大学城附近很有名的本地菜。
  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网友一起见面，进包厢有些拘谨，找了个偏角落的位置就坐在座位上听他们聊天，东西也没吃几口。还是那位较为熟悉的学姐注意到了，开始跟我小声聊天。
  聚餐一直快到十点才结束，除了我和另外叁个女生，基本都是要回学校的，所以大家准备在餐厅门口散了。拿起手机才发现妈妈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想必是聊天的时候没有注意，先给她回了电话，我便准备在路边打车。
  “方玉，你打车了吗？”我闻声回头，是聚会上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男生，不过我不记得他的名字。
  大概是看出我的疑惑，男生自我介绍，“我叫梁池。”
  他指了指其中一个我见过的学长，“是他的舍友。我们要回学校了，你打到车了吗？”
  我晃了晃手机，“还有两分钟就到了。”
  一行人还在餐厅门口说话，梁池转头看了一眼，“那我陪你等一会吧。”
  我们并不熟悉，但梁池看起来是个外向的性格，跟我说起一起学校的事，我时不时应两声，倒也不算尴尬。我才发现，我们居然是同一个专业。
  “我的车到了。”我看着开过来的白色车子，低头核对了一下车牌号，“你先回去吧，晚上挺冷的。”
  应该很冷吧，他的耳朵都冻红了。
  梁池说了声好，看到我上了车才和一群人往学校走。这里到酒店距离比较近，没几分钟就到了。
  爸爸不在房间，只有妈妈一个人，她背对着我坐在床上，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来。猝不及防的对上她的脸，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脸色阴沉得可怕。
  “方玉，你过来。”妈妈的语气也不对劲，我直觉她现在情况不对，站在原地没动。
  心情不好？我心想她是不是和爸爸吵架了。
  “我让你过来！”她厉声呵斥着，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她突然尖叫了一声，抓起手边的枕头朝我扔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但那团白色在距离我不到一米的地方掉在了地上。
  我和妈妈对视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突然莫名紧张起来，干着嗓子开口问，“妈，怎么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我他妈的白养你这么大了！你贱不贱，我问你你贱不贱？”她冲过来大力推搡着我的肩膀，直到我后背狠狠撞在墙上，我吃痛，倒吸了一口气。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为了你，我辛辛苦苦工作，我缺你吃的还是少你穿的了？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和方林你们两个就是这么对我的？”
  我脑子里瞬间嗡嗡的，僵着身体靠在墙上，双手下意识攥着拳，我有些不可置信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嘴。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方玉？”妈妈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戳在我的肩膀上。我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巨大的恐慌让我的心脏揪成一团，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妈妈发现我和爸爸的事了。
  我的手因为恐惧开始发抖，我颤着身体低低的垂着脑袋，下巴几乎快要贴着胸口。我不敢抬头看她，耳朵烫的不行，我听着妈妈一句句的谩骂，浓浓的羞耻心在我的心头蔓延，那种灼热是从身体深处升起来的，烧的我呼吸困难。我此刻像是被脱光了衣服，赤条条的站在她面前，我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就这么直接摆在了她面前，被她亲口戳破。
  我紧张得不行，大脑一片眩晕，我不知道怎么接来解释，似乎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直到妈妈推了我一掌，我这才发觉后背居然惊出了一层冷汗，在开足了冷气的房间里我的脸仍烫得不行，眼泪已经在眼里打转。
  妈妈的声音尖锐刺耳，她继续推搡着我，见我站着不动开始拧我的肉，她拧我胳膊的手劲很大，指甲都深掐进肉里，我的肉似乎都要被她硬生生的揪下来。见我没抬头，妈妈又抓住了我的头发，她另一只手来掐我的脸，我吃痛，顺着她的力道抬头，撞到她通红发狠的眼睛。
  我难堪的别过脸，我知道我对不起她，只能任由她发泄一般的捶打。
  “你躲什么？方玉我亏待你了吗？我对不起你吗？”太疼了，我下意识去挡她，没想到这个动作却惹怒了她，妈妈挥手在我身上胡乱的抓，裸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她抓出带血的红痕，她狠狠踢到我的腿骨，小腿被她踢得生疼。
  “你也知道疼？我以为你不要脸呢，你就是不要脸，你们父女俩敢做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她用力拍着我的脑袋，“你跟你爸搞在一起，他是你亲爸！你们是亲生的父女！”
  “来，把你的头抬起来，做了这么丢人的事现在知道藏着躲着了？现在知道不敢见人了？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你们真是恶心！你和你爸睡了没？嗯？你们上床了没？”妈妈气急了，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露骨。
  她仍觉得不够，抬手给了我一巴掌，又开始骂爸爸，“老娘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和他结婚，然后生了个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儿！”
  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蜷缩着蹲在墙角，妈妈又踹了我几脚，“你还有脸哭，你还有脸哭！恶心！你知道吗方玉你很恶心！”
  她狠狠捶打着我的肩膀，突然卸力瘫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啊啊——”
  “天杀的，你们两个！是要气死我啊！我以后该怎么见人啊！”妈妈捶着地板大哭，“你们对不起我啊！当初我就不该松口那二十万！我一想到钱留给你们我就觉得恶心！”
  我不敢哭出声来，羞耻心比身上的伤更重。她又恶狠狠地踹了我一脚，然后踉踉跄跄站起来，扑到床上开始收拾东西，“我大老远过来送你上学，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抓起衣服就往背包里塞，很快东西就收拾好了，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被她用力砸到我身上，我抖着手臂抱紧自己，任由里面的水淋了我一脑袋，冰凉的水渗进我的头发里，接着往下淌，流进我的脖子。
  “我以后没有你这个女儿！”她朝我吼一句，砰的一声摔上门。
  我的大脑依旧是一片空白，身体似乎这个时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全身密密麻麻的钝痛让忍不住皱起眉，手臂上的一道道血口子让我分不清究竟是哪里更痛，头皮也疼，脸也疼，我呆呆地睁着眼睛，泪水让我眼前的一切的都变得模糊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的空调冷得我发抖，腿麻的不行，我快要蹲不住时才尝试着慢慢扶着墙站起来，霎时眼前一片雪花，我的身体由于惯性往前扑，双膝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小腿一阵酸麻，我爬不起来，只好就这么趴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我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没什么都没想。
  门又响了，我还在原地趴着。
  我听见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向我奔了过来，然后有人紧紧的抱住了我。
  爸爸动作很小心，他慢慢把我抱起来搂到怀里，听到我的吸气声时又连忙松开，他摸着我的头，将我湿答答的发丝抚开，“小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了。”
  “你看看我，小玉。宝宝，你看看我。”他抱着我把我放到床上，跪在我面前，“小玉”
  我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很不舒服，空调一吹我就打了个喷嚏，爸爸连忙找到遥控器关掉。
  我终于看了他一眼，他额头上全是汗水，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眼底的担忧和不安不似作假。
  我的喉咙又干又涩，好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话来，我大概又哭了，爸爸的指腹很温柔地擦过我的眼下。
  我眨了眨眼，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我洗澡”
  “好好，我去给你放水。”爸爸连忙起身去卫生间里放水。
  “我去买药，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药店就在楼下。”爸爸用被子将我裹起来，“我很快就回来。”
  看到我点头，他才转身往外跑。
  我坐了一会，在爸爸回来之前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我站在淋浴头下，任由花洒喷出来的水把我的全身都打湿。
  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