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平分秋色一輪滿
作者:
货书郎 更新:2025-05-18 13:13 字数:3428
初六清晨,明镜抵郢,大仙入城,先至聚仙楼。
楼主不在,询问官吏才知,人在聚宝坊,想了想住持所言,所幸去坊址寻他。
聚宝坊楼顶。
楼主坐于塔尖,手持书卷,青袍迎风抖摆,目如电光,直射飞檐刀客。
「我??需要一个解释。」
缺一刀昂首,武夫劲装露出双臂,凝练如岩般的肌肉,黝黑亮丽,面上疤痕两道,更添狂魅,散发飘散,长刀插腰。
「戍守边关一百年??」
天刀门魁首,字若礪石,嘶哑磁性。
「换一个不解释。」
楼主沉脸,收书入袍,缓缓起身:「你可知??此计耗费多少心血?」
「哈!」缺一刀毫不在意:「你说以此楼为眼,立困仙阵,让阁主陷于此地,再遭尔等围杀?」
困仙阵能吸取被困之仙灵气,维持阵法运转,直至灵气抽乾,方能开阵,若不想灵气遭阵法吸尽,那困仙只能在阵中不停聚气凝炼,惟炼气愈多愈快,阵法便随之愈强愈牢,形成死结,端是世间最难破解之阵。
最难破之阵,需最难得之宝,非一国一势能独自佈建。
「解忧阁,收金接单,金丹以下皆可杀,你可知,多少官员、侠士、商旅遭其毒手?除掉吴虑,乃天下共识。」楼主面如温玉,嗓音柔和,却不容质疑。
缺一刀摇头:「楼主,你所谓的天下,是谁的天下?」
「楚齐之天下。」楼主负手于背。
「南齐北楚就能代表天下?」缺一刀诧异。
楼主闭眼,微微抬额,缓缓开口:「北楚、净明、妙音、南齐、法鼓、极乐。」
世间九尊老祖,竟有六尊点头。
「这便是??简楼主,你所谓的天下?」缺一刀嗤笑。
「若不是合纵、赤嵩、百宝,远在东洲,否则他们也会同意的。」楼主淡然睁眼。
「若这便是简楼主你所谓的天下??」
缺一刀,抽刀,遥指。
狂风捲发,灵压破空。
「那这天下,他娘的??」
「也?太?小?了!」
楼主瞪眼,嘴角上勾,眸绽精芒。
「比你之天下,又如何?」楼主亦展露霸气,拋下温玉之顏,怒喝。
缺一刀目视楼主,刀斩北方:「东北墨熊,西北苍狼。」
刀转西方再向南:「西境金狮,南境天魔,东洲雄鹰、麟鹿、狱魔??」
刀转回旋:「大洋蛟龙、边境部落、西南小齐、圣兽之岛、断肠海妖??」
楼主气敛目沉,似已明白。
魁首最后插刀于身前:「你以为没了?哈哈哈哈哈??」
缺一刀止笑,踢刀再举,刀指楼主:「还有亿万苍生百姓吶!」
风渐停,两人对视,相望无言。
忽有大仙逼近,楼主瞥眼,魁首无视。
明镜道长入坊,却没上楼,于下仰望。
楼主吸口气,恢復温润之嗓:「你可见过??亿万螻蚁咬破铁象一寸之肤?」
又有大仙临门,道长皱眉,楼主頷首。
妙音阁红娘子,立于坊北,抬首观看。
缺一刀,哼笑,提气:「你定是不曾见过,为了一寸方田,人魔妖兽戮战连天血成河,浮尸百里肉腐臭。」
楼主摇头,不愿再辩:「吴虑在哪?」
「平生不叹天道不公,不怨世间无情,不恨心意难平,只凭手中一刀,笑问天下万事万物万人万言??」
「??可有缺我一刀!」
初六,天刀门,魁首,金丹大放,灵压瞬间爆涨,挥刀斩楼主。
初七,解忧阁,己士仙子十六人,往南窜逃,阁主现身于巫。
聚仙楼修士协同净明宗道士,正面追击,妙音阁雅士则暗中偷袭,沿路廝杀缠斗,直至明镜道长与红娘子围堵阁主吴虑于晴雨峰。
初八,赛局赌桌,瀟月推金押注,逼退书生仙子。
午时已过,才一人出局,赌桌仍有五人。
坊主神态轻松,不论好牌坏牌,都瞧不出异样,还抽空喝酒吃肉;承志虽喜怒最常透露,但他偏偏玲瓏心窍,假作真时真亦假,反倒偶能赢把大池;虯髯客最是沉稳,整场面无表情,连动作也宛若殭尸,不曾多动半分;老兵虽老,却最是奸猾,他跟坊主斗赌多年,有时合作,有时拆台,相互配合,又相互攻击,缠斗难捨,亦难落败。
瀟月基本肃穆,不常透露情绪,偶尔微顏展露诈唬,有时能赢,有时不灵,最终还是得看手牌胜率几何,从年前胜少败多,到节前胜多败多,再到年节后胜多败少,渐渐摸出一套牌组概率,遇高胜手牌,赌之,难胜之局,弃之。
荷士发牌,赌池丢底注。
瀟月掀牌角,两张大仙牌,跟注。
四人同注,亮公牌,大仙牌、小仙牌、金一两。
坊主果断加注,承志见猎心喜,赶忙推金,虯髯客思虑片刻,也跟,老兵皱眉,狐疑的环视眾人,确认承志应真是有好牌,想了想,跟注。
瀟月吸口气,招呼僕役,要了杯水,跟注。
转牌一张,老祖牌。
坊主再加注,承志嘿嘿一笑,再推金,虯髯客面无表情跟注,老兵怀疑承志拿了顺子,自己一大仙,一小仙,两对,若再一张大小仙,便可凑葫芦,胜率不低,跟!
瀟月皱眉,犹豫片刻,跟注,加注,推上所有赌金。
全场譁然。
坊主挑眉,嘿嘿一笑,盖牌。承志看着瀟月双眼,瞇起,陡然拔起威势,双掌前推,全下!
虯髯客与老兵盖牌,荷士进河牌一张,金一两。
承志大笑掀开手牌,老祖牌,银十两,确实是顺子。
瀟月摇头,掀牌,却是大仙葫芦。
承志哀嚎,痛哭失声,往后栽倒,被同门抬下赌桌。
馀下四人继续缠斗,赌桌廝杀,各显神通,一路赌至老兵显露疲态,哈欠连连,坊主不忍,出声相询:「要不??再玩几回,便以手上钱财最多者胜,如何?」
目前坊主与瀟月略等,虯髯客次之,老兵桌面金银最少。
「可。」虯髯客先点头。
老兵揉眼,咧嘴:「能跟坊主玩赌十年,已是幸事,便再十回?」
瀟月点头:「行。」
不只是老兵困倦,周围宾客早已离去大半,剩下围观群眾,多半也是猛喝浓茶提神。
「好,发牌。」坊主挥手。
前两回,眾人无好牌,纷纷弃之,第叁回,老兵险胜,第四回坊主压过虯髯客,第五回瀟月诈唬失败,输了大池,第六回,老兵输虯髯客,第七回,坊主又胜,第八回,眾人盖牌,第九回,虯髯客再输一把。第十回时,坊主手金为最,瀟月次之,虯髯客再次,老兵最末。
终回,发牌,瀟月不掀牌角。
眾人知晓是最后一局,纷纷跟注,荷士掀开叁张公牌,金一两,金大仙,金小仙。
瀟月不自觉瞳孔微睁,拔势而起,不再遮掩,不用再演,举掌全下!
坊主微愣,接着大笑,猛拍胸口:「想拼同花顺?我若不跟,你赌金仍会输于我。」
「我若跟呢?」虯髯客突然开口。
笑声顿止,坊主斜眼看去,虯髯客终于大幅动身,他转头面向坊主,对望。
坊主看了看,摇头笑道:「跟!全下!」
虯髯客回身,将牌桌之金全数推出,老兵亦是振奋精神,皱纹满脸的大笑推金。
眾客提神,抽气者,掩面者,拍掌者,欢呼者,再现一早哄闹氛围。
荷士压下心神,吸气转牌一张,金十两,观眾们纵情高呼,老兵从椅上跳起,坊主举酒豪饮。
最后河牌,一张,缓缓掀开??
「金!金!金!金!」观眾齐声鼓譟,敲桌,顿足,吶喊声震临淄。
河牌却是银七两。
「啊??」群眾哀嚎,怨叹,痛嘶。
坊主大笑,亮牌,金八两,金九两,竟然是同花顺!
虯髯客拱手,亮牌,道声恭喜,手牌是银一两,铜一两,差点凑成葫芦。
老兵坐回椅中,摇头苦笑:「年年输,明年再来??」
手牌一亮,却是银小仙,铁十两,两对。
瀟月静坐椅中,垂首。
坊主起身,笑脸对四方拱手:「承让承让,又是在下夺了赌王称号。」
「且问。」瀟月抬头,起身:「有比同花顺更大的牌组吗?」
眾人愣神,喧闹骤减,老兵歪头嘶声,微微颤抖:「有??天仙??同花顺。」
坊主脚步一顿,摇首:「不可能,除非你拿到金老祖。」
「你怎知我没有?」瀟月起身,气势缓缓叠加。
「方才你连牌都没掀。」坊主荒唐失笑:「便是不敢赌那极其微小概率。」
瀟月昂首对视,气若星河,掀开一牌,银叁两。
满楼嘲笑,根本不成对,确如坊主所言,赌牌赌牌,最终却不是赌,而是算计。
「认输吧。」老兵不忍直视。
瀟月闭眼,深吸一口气,威压攀高,灵气扰动,气流袭捲,惊吞眾人。
翻手,甩出最后一牌。
「啪。」
楼静无声。
虯髯客瞪眼,老兵掩嘴,坊主酒罈落地。
「哐噹。」
酒洒满楼,轰声响,天仙同花,难得现。
瀟月挥袖,取镜离,牌桌惊见,金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