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他亲过你吗?”
梅尔当然听懂了[萨洛恩]在说什么,她沉默着,但并非默认。下一刻,她猛地一甩手,挣脱了他的掌控,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刺入了腿上的藤蔓。
藤蔓因痛苦而四分五裂,抽搐般的触须四处乱舞,疯狂扭动,试图从剧痛中解脱出来。梅尔的双腿终于摆脱了束缚,她立刻转身,像一头重获自由的猎豹般奔跑起来。
那两个冒牌货没有动作,反而有些新奇地观看她徒劳的努力。
藤蔓的蔓延速度远超梅尔的想象,仅仅跑出几步,她便再次被重新抓了回来,这次连双臂也被紧紧捆住。
这狼狈的姿态,让她想起被这两个蠢货抓住的那天,也是如此,他们毫不费力地就将她制服。
“难怪他们要给你戴上手铐。”[萨洛恩]笑着,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梅尔紧绷的脸庞,似乎很享受她此刻的戒备和厌恶。
“我第一次见这种烙印出现在人类身上。刻得极为精妙细腻,我一向赞赏卓尔族的手法,确实是一种艺术。”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触摸她的脖子。
“刻上去的时候很疼吗?”他的指尖摩挲着暗红的边缘,感受上面皮肉之间的缝隙,语气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怜惜。
“我要砸烂你们,贱人。”梅尔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身体猛地往前一冲,却被藤蔓死死地拦在了[萨洛恩]的鼻尖前。她的鼻息吹拂在他面前,带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痒。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近在咫尺的柔软唇瓣上,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知道那个地方可以亲。于是,他微微向前靠了一点,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触碰极其轻微且温柔。
他冰冷光滑的唇仅仅是轻轻擦过她的唇角,真挚地轻柔地,和她预想的行为完全不一样。
属于萨洛恩的气息更加浓烈地包裹着梅尔,她再次闻到了他皮肤上那种清冽的香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郁。
这熟悉的气味如同温水般渐渐融化了她竖起的戒备,她的身体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意识再次陷入一阵恍惚的迷雾之中。
她一直都很喜欢被熟悉的人触碰,无论是适度的拥抱,温柔的轻抚,亦或是更进一步的亲吻,每一种肌肤的接触都能在她心中激起细微的涟漪。自然的,温柔的,粗鲁的,这些在她看来都是一种取悦,一种她本能地享受的亲密。
许多时候,她的行为都是无意识的,她之所以熟悉萨洛恩,是因为他的纵容,所以她会自然而然地慢慢进入他的私人空间,就像她允许他进入她的领域一样。
她无法建立所谓的“健康的亲密关系”,对于同伴、朋友、床伴、情人这些纷繁复杂的标签,她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她容易把所有东西都混为一谈。
她没有那些羞耻感,无论是对于性,还是对于裸露的身体,但她知道别人有,并常常利用这一点来让他人感到不适。
上次卡兰迪尔为她清洗身体时便是如此,当那些水流过度地进入她的领地时,她感受到的怪异,源于她和卡兰迪尔的关系在她潜意识里还没到那一步,她用“冒犯”这个词是为了攻击他,而不是真的感到被冒犯。
那他呢?
梅尔在意识模糊的边缘迷茫地思索着,为什么她当时会被一个舔手指的举动吓到?她当时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他要咬他?她知道他不会啊,正如她知道他不会和她进行更深一步的行为一样。
所以....才会被吓到吗?
她为什么会幻想精灵。她觉得她现在有点想的太多了,是因为觉得他们高高在上适合折辱,还是因为她总是对难以得到的事物充满向往?明明精灵在她眼中是如此的令人厌恶,不是吗?
可烦人的是,她此时此刻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很渴望这具躯体,哪怕这一刻真正在吻她的,另有其人。
她也根本不在乎。
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如同黏稠的蛛网,将她彻底缠绕,让她无法挣脱。
他先是慢慢地含住她的下唇,像品尝一颗沾着晨露的浆果,舌尖小心翼翼地掠过她唇缝。
在感受到她微不可察的放松了抿紧的唇缝后,他顿时发出一声含混的低笑,那细微的震动从唇齿间传来,让她脊椎一阵酥麻。
梅尔能感觉到自己的膝盖渐渐发软,幸好藤蔓托住了她的身体。
“梅尔。”他再一次低唤她的名字,语调的抑扬顿挫与那个熟悉的人如出一辙,只是尾音带着一丝如同被冰水浸泡过的颤抖。
附身在这具躯体里的存在,精准复刻了躯体主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微微扬起的眉峰,略微下垂的眼尾,甚至连眼睫毛细微的颤动,都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随即,她便感受到一抹温柔如春日溪流般漫过全身,他的拇指往上探去,摩挲着她耳后的肌肤。
她感受到他的鼻尖轻轻蹭过自己的,呼吸交缠间,她听见他喉间溢出的一声近乎叹息的呢喃:“他亲过你吗?”他的笑意挂在唇边,语气温和得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就像在询问现在冷不冷。
“嗯...没有。”梅尔有些迟钝地回答他,心脏在缓慢却沉重地跳动,震得她胸口有些闷。
那家伙还在笑,然后又自顾自地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嗯,我知道,他当然没有。”
他的手掌托住她的后颈,指尖缓缓地滑入她湿润的发间,将她的脸微微仰起,这个动作比刚才显得更加自然流畅。
再次靠近时,他微妙地调整了角度,然后,他张开嘴,覆盖住她的唇瓣。
这一次,一切终于完美地契合。
唇瓣相贴的部分开始发烫,他的双唇柔软地惊人。某个瞬间,他的下唇微微施压,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个无声的邀请,让她的上唇不由自主地轻启,立刻被温热的触感填满沟壑。
不是侵入,没有丝毫侵略性,混着他独有的清冽气息,化作某种令人上瘾的甘甜。
这种奇妙的味道让她难以自拔地回应他,贪婪地吸食着他口腔里、舌尖上覆着的液体。
呼吸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他们共享着同一团潮湿的空气,每一次换气都让唇齿之间的温度升高。
她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悄悄地发挥作用,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热,每一寸肌肤都热得难受。
难道精灵的唾液不仅具有止痛的效果,还蕴含着某种催情的成分吗?
他的睫毛轻微地上下扇动,却始终固执地睁着眼睛,将她的所有反应都尽收眼底。他稳住那因愉悦而颤抖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加深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的手缓缓下滑,最终停留在她的尾骨处,指尖揉了一下,让梅尔不由自主地收紧身体,但藤蔓的束缚却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他又慢慢地在那处揉捏着,然后沿着她的脊椎,缓缓向上攀爬,冰凉又酥麻的触感让她忍不住发出小声的抱怨,然后全被他吞下去。
当他们最终分开时,皮肤与皮肤剥离的声音几乎清晰可闻。她的下唇还保持着被含住的形状,像尚未回弹的花瓣。
他们额头相抵,彼此呼吸交织在一起,在睫毛交织成的栅栏后面,她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湿润的倒影——双颊酡红如熟透的浆果,发丝黏在汗湿的后颈,外套被扯开半边,露出一半白皙的肩头。
喘息声,空气中细微的水流声,以及彼此的心跳声,所有声音渐渐回流,但唇上的重量感久久不散。
束缚她双臂的藤蔓不知何时悄然退去。她的手指寻找着支撑,于是往上攥住他的衣襟,指尖触碰到他心口真实而强劲的跳动,一下又一下,仿佛与她自己的脉搏产生了某种奇异的共振。
还没等她的视线完全变得清晰,她又急切地含住了他的嘴唇,双手向上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拽下来,带着她特有的,过于热烈的,凶猛的,野兽般的,不允许撤退的缠绵。
她的动作来得突然,像一阵莽撞的风撞开了虚掩的窗户。而他的呼吸骤然停滞,显然被她的主动给惊讶到。
原本放在她腰后的手掌突然收紧,指尖陷入后腰的凹陷。然后,她带着赤裸裸的恶意,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舌头,那出乎意料的刺痛从他的舌根蔓延,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下一秒便用力地凝固着这个失控的吻。
这个在虚无中飘荡了数个世纪的游魂,此刻正通过这个吻将自己的存在凿进她的血肉里。
那些被永恒的空洞啃噬出的伤口,那些在时间长河里溃烂的疮疤,在她的气息中疯狂愈合。
他将所有缝隙都压紧,彻底地、深深地、偏执地、毫无保留地吻着她。
这个吻明明该是甜的,她却只尝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