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映Chapter30云开见月明(下)结局
作者:
哈拉雷的小椰粉 更新:2025-05-25 16:36 字数:4467
周惠彦刚刚评上副教授,紧接着便是他精心筹备的一场讲座,也是前段时间周惠彦废寝忘食的科研成果。
玉禾自然要去,哪怕物理学对她而言如同天书,她也乐意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听,她还没有见过周惠彦上课的模样,他站在讲台上是不是也和那些老古板一样呢?
她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压低帽檐,摆出一本正经的旁听姿态,指尖捏着笔,偶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像模像样地记录些什么。
总有眼尖的人能发现角落里这抹惹眼的存在。一个男生凑了过来,低声问:“请问,这里有人吗?”
玉禾讪讪摇头。
男生毫不客气地坐下,顺势从书包里取出书本和电脑,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你是物理系的?”
玉禾抿唇一笑,掩饰心虚:“不是,就是……就是来旁听的。”
男生恍然大悟:“就说嘛,物理系的本硕女生我都很熟悉,没见过你。你是本校的吗?”
她继续摇头,不愿多言。
可惜,对方并未识趣地结束话题,反而兴致勃勃地继续:“周老师远近闻名,来听他课的人不少,女生也很多——不仅是因为他讲得好,更因为他长得好,男神一般的存在。”
“喜欢他的人多?”玉禾的笔尖突然戳穿了纸,墨迹在下一张纸上洇出深色斑点。
男生耸耸肩,想了想才道:“也就是嘴上说说帅气、风度翩翩,真敢表白的没几个。”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不过周老师已婚了,大家都知道,但他妻子谁也没见过。”
玉禾指尖微微一紧,脸上浮起一丝燥热,嗫嚅着没再接话。
不多时,周惠彦便进了教室。休闲外套搭在手臂上,袖口挽至手肘,露出一截腕骨,昨晚上便是这里一直搂抱着自己从后面缠着她使劲肏弄,怎么都挣扎不开,非要逼着她说什么“长在老公鸡巴上”才罢休。
还副教授呢,呸,老流氓。
周惠彦一边打开电脑上传课件,一边翻阅着教案,偶尔抬眼扫视台下的学生。
玉禾屏息,缩了缩肩膀,莫名觉得别扭。他是不是看见自己了?还是她自作多情?
身旁的男生还在絮絮叨叨:“那你是哪个学校的?什么专业?”
她无奈地开口:“隔壁院校的,现在转行了,已经不是原来的专业。”
“那你是读研了?”
玉禾含糊带过,正想着怎么打发这个过分热情的同学,忽然撞上讲台上一道冷淡的目光,微微一滞,心虚地撇撇嘴,低下头看手机。锁屏照片上是周惠彦晨起时的样子,额发睡乱了,露出光洁的额角,有些初见时木讷的样子。
周惠彦的声音像是老式座钟的钟摆,一荡一荡地丈量着知识的刻度,语调平和,层层递进,由浅及深,如一条缓缓流淌的河流,将人悄无声息地带向知识的深处。
教室里,学生们低头疾书,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玉禾却觉得讲台上那人好像化作了白鹭,衔着定理与公式的银鳞,掠过她混沌的脑海,却惊不起半点涟漪。
最后眼皮像挂着两扇沉甸甸的铜门,怎么也撑不住,困意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她迷迷糊糊地不知睡了多久,仿佛做了一场微妙的梦,梦里是粉笔划过黑板的声音,是午后阳光在教室地板上跳跃的光斑。直到一阵掌声骤然响起,玉禾才倏地惊醒,才知讲座已经结束。台上的周惠彦神色如常,正在和学生们互动,进入提问环节。
玉禾环顾四周,发现其他学生都精神饱满,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思想盛宴。主持人点了几个举手踊跃的学生,大家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深刻,周惠彦也总是耐心地一一作答。可惜时间有限,散场后仍有不少学生不舍地围拢上去,像飞蛾扑向灯火,恨不得把心里的疑惑都问个明白。
玉禾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身旁的男生小声问她:“你要一起走吗?我、我是不是可以认识一下你?”
玉禾有些窘迫,脸微微发烫,只好低声推辞:“我还要等人,你先走吧。”
男生似乎还不甘心,正要再开口,忽然听见周惠彦在讲台上叫她:“阿玉,过来。”
男生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铜铃,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玉禾讪讪一笑,赶紧拿上包包走向讲台。
周惠彦手指着自己的电脑,微微蹙眉:“我这边还有点事忙不过来,能帮我关下电脑吗?”玉禾“哦”了一声,帮他关了电脑,取下U盘,顺手将多媒体设备也掩好,然后站在一旁,像个乖巧的小助手。
可是,她很快就觉察到,教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那些还没离开的学生们,有的正低头收拾书包,有的却忍不住频频回头,目光在她和周惠彦身上来回游移。空气里仿佛浮动着某种暧昧的气息,令人脸颊发烫。
周惠彦不动声色地画着板书示意图,临了,把粉笔递给身边的学生,动作一气呵成,又极自然地握住玉禾的手,轻描淡写地说道:“行,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课堂我们再接着讨论。”
“哦哦,好,好。”几个学生赶紧点头,收回被震撼到的目光,神色复杂地收拾东西,像是刚刚目睹了什么惊天秘密,提着包偷偷溜走。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走廊外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有人小声嘀咕:“妈呀,师母来了,我们竟然都没认出来。”
“师母长得真漂亮。”
“我刚才就坐在师母后方,有个男生还和师母搭讪呢……”
“难怪周老师立刻叫师母过去,哈哈,吃醋了呗。人不可貌相,周老师看起来多清冷,其实也会吃醋。”
“废话,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换做是我也要时时刻刻盯着,不让别人有可乘之机……”
“晚上出去吃饭吗?”周惠彦一边拉上背包拉链,一边抬眼问。
玉禾随口应了句:“小鱼前些天念叨着想吃日式料理。”
“好,我们顺路接她。”
车子驶出停车场,城市的夜色像一张懒散铺开的墨宣纸,灯火是点点泼上的朱砂。开了一会儿,周惠彦忽然问:“方景之和他男朋友最近怎么样?”
玉禾下意识答道:“还行吧。就是他哥那一关,有点难过。”话一出口,她突然一怔,直起身子,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他:“你怎么知道、知道他……”
他看了她一眼,神色如常:“猜的。”
她咬住下唇,眸中仍带着狐疑,明显不信。
周惠彦只得笑了:“上次去接小鱼,她说的。”
“她才多大,能懂这些?”
“随我吧。”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搭在档把上,语气轻轻的,像玩笑,“也可能随她亲生父亲,谁让我太聪明了。”
前头红灯亮起,车子慢慢停下。空气一下安静下来,只剩车内暖气的低响和夜色缓缓裹住两人的沉默。他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指,在掌心揉捏了几下,像是要确认些什么,又像只是习惯性的安抚。
玉禾的手僵了一瞬,颤声问:“你、你都知道了?”
他没立刻回答,只是偏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一知半解,已经够用了。”
她低下头,睫毛颤抖着,声音轻轻的,像风吹过刚冒芽的柳枝:“你会生气吗?”
“刚知道的时候,是生气的。”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把那口郁结在胸腔里的陈年旧事缓缓吐出,“可后来不气了,只剩自责。怪自己那时候太没本事,连你都护不住。”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脑海里浮出当年那场混乱的记忆——她远在国外,怀了孩子,还被迫嫁作他人妇,而他那时连一张出国的机票都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她渐行渐远,像雾中消散的月光。
“好在,还不算晚,是不是?”他转头看她,眼里有光,是压抑多年后终于破土而出的希望。
玉禾却倏地哽住了,像咽下一颗钉子般难受。她的声音带着颤,嘴唇止不住地抖:“可是我……是我间接害了你父亲。”
周惠彦轻轻拍了下方向盘,半晌,才低声道:“这事,不怪你。”
“我可以恨你的父亲,但我没理由恨你。”他的嗓音带着一种难言的克制,像是压过千言万语之后只留下这一句,“我最开始只是……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不选我。”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落在前方,车窗上映出他模糊的轮廓,耳根却悄悄泛了红。
“我也不是个穷小子了,有了地位,有了钱,可你还是不愿回到我身边。”他说得慢,却每个字都像敲在心头,一点点地,沉而实。
玉禾眼眶泛红,眼里潮意一阵阵涨起。她望着他,嗓音软得像是快要碎了:“那你以后……要对我好些。”
“嗯。”他点头,像是立了一个不容更改的誓言,“会的。”
他说着,轻轻捉住她的手,在她无名指上亲了几下。
一切说开了之后,日子其实还是照旧过下去。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惊喜,也没有哪天忽然风和日丽得不像从前,只是那道曾在两人心头扎根的刺,好像在不知不觉间,被温水浸软,悄悄拔掉了。
商正明走上了周惠彦父亲的老路,仿佛是天注定,又似乎是因缘报应,他这样的作下去,只会是彻底拖累了玉禾,最终玉禾在周惠彦的建议下把父亲送到欧洲一家戒赌机构,玉禾暗示打过去生活费。商正明怒不可遏,可是工作人员很负责,他破口大骂叫嚣着要和玉禾断绝父女关系也是无济于事。
周惠彦还是那个周惠彦——时不时毒舌两句,偶尔也闹点孩子气,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而玉禾早学会了怎么拿捏他的脾性,她也不哄,只是语气轻飘飘地说上几句,既不像撒娇,也不像认错,语气平淡得好像天气预报,可偏偏就是那样几句不软的“软话”,足够让周惠彦立刻顺着坡往下走,还非得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嘴上不肯松口,神色却泄了底:“好吧,原谅你了,勉强。”
小鱼坐在一边,眼巴巴望着爸妈的相处方式,实在看不懂,只能偷偷凑近妈妈耳边咕哝:“妈妈,我觉得爸爸好像比我还小。”
正好被周惠彦听个正着。他一手伸过去戳了戳女儿软软的小脸蛋,假装气鼓鼓地说:“小坏蛋,背后说爸爸坏话,找打是不是?”说着便伸手去挠她痒,小鱼笑得直打滚,尖叫着往妈妈怀里躲,嘴里喊着“妈妈救命”,玉禾也被波及,动弹不得,笑着叫停。
周惠彦索性一把将母女俩一起搂进怀里,抱成一团。玉禾也挣不开,一家三人笑了半晌。
就在这时,他手机震动了一下。随手拿起一看,是周妈妈的电话。
笑意淡了几分。
上回闹了一场,他虽然每次都会回去看望母亲,但是考虑到妈妈对玉禾的成见,倒是从未带玉禾回去一次。
唯一一次,是去年中秋。他们在街上偶遇了母亲。母亲寒暄几句,神情仍旧淡淡的,脸上像霜未融。但临走前,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明年中秋,一起回来吃个饭吧。”
他接了电话,是母亲在那头细细碎碎地叮咛,说今年还是照例回家吃饭,带上玉禾和小鱼。
挂断电话后,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玉禾没说话,只是轻轻抚着小鱼的脸蛋,眼神里有一点出神。
周惠彦坐过来,揽住她的肩,声音柔下来:“你不想去就不去,真的,没关系。”
她咬着唇,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像是终于下了决心般低声说:“还是去吧。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僵着不见。小鱼也该看看奶奶,不能再躲下去了。”
周惠彦点点头,紧紧抱着她:“阿玉,我不用你为了我而去委屈自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若你不愿,不必勉强。”
玉禾笑着,眼睛亮晶晶得:“不会,你在我身边,我不觉得委屈和勉强,因为我知道你会向着我。”
小鱼挤到周惠彦腿上,周惠彦捏捏她藕节似的小胳膊,朗声笑着:“后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得,奶奶说了要给你做红烧肘子,爸爸以前也很喜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