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
作者:冬眠      更新:2025-05-20 14:54      字数:2633
  提前订好了闹钟,然后轻手轻脚出了门。
  齐洱第二天早早就去了学校,没有等齐桉也没有告诉他,只给他留下了空空的房间。
  等到齐桉匆匆忙打电话过去才无所谓地说自己去学校学习了。
  齐桉想到昨晚齐洱的哭声,忍住自己想要骂出的脏话,说道:“嗯……挺好的,就是得学习……”
  然后连早饭都懒得煮,疲惫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上早八。
  让齐桉没想到的是,向来不喜欢待在学校里的齐洱今天一整天都没回家。等他等不及打电话过去又是得到一句她在学习。
  等到下午他打电话过去,她连接都不接了。齐桉坐在空空的屋子里感到有点迷茫,下意识抽出了上次找齐洱时买的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夹在指间。
  她又在跟自己冷战了。
  就像是很久以前那样。
  当那时的齐洱拿着刀指着自己的瞬间,齐桉终于因她衣袖的滑落,看到她隐藏着的斑驳疤痕,刺目灼心。
  “这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认为有人欺负她了,或许是父母或许是她的同学,都有前科。
  没想到齐洱只是凝滞片刻,将自己袖子整理好,重新挡住后沉着脸说:“和你无关。”倒是把刀放下了。
  “秀秀!我问你这是怎么了?”一瞬间齐桉都忘了齐洱是为什么和自己发脾气,自己刚刚又是多么不耐烦,一心一意在意起齐洱的手臂,“到底是谁欺负你?我去收拾他!”
  齐洱看着齐桉语气激动的样子,抿了抿唇,缓缓开口:“是我自己做的,怎么,你也要揍我吗?”
  齐桉愣了愣,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你自己?”
  “是啊,我自己。”齐洱无所谓道,“就像这样。”
  齐桉又看着她拿起刀子往自己的手背上开了一刀。
  他赶忙上去夺过刀子,慌乱地擦着血:“你疯了吗?!”
  齐洱却是兴致缺缺,不想和他讨论这个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话。”
  “回答个屁。”齐桉冷声,帮她处理伤口的手却很温柔,“你先跟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沉默片刻,齐洱缓缓开口,手指搓着衣角:“好玩呗。”
  “好玩?你疯了吗?还是说你是为了报复我,才伤害自己?”
  齐洱不置可否,安静地看着他,让齐桉越来越觉得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他给齐洱包扎好伤口后,望着她身上新新旧旧深深浅浅地疤痕突然破了防。
  “齐洱你他妈真是疯了,你很贱吗?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通过伤害自己的方式来报复我?我操啊,你有本事拿刀子往我身上捅。”
  他说着说着都要哭起来,齐洱却趁他不注意溜了出去。
  然后就是冷战。没等齐桉继续兴师问罪,齐洱就不理他了。连之前想要质问齐桉,甚至为此拿刀威胁他的话题也不继续,整天冷着脸,让齐桉逐渐从愤怒及恨铁不成钢变成了愧疚和难过。
  最后还是他妥协了,主动和齐洱认了错,并无奈地跟她做了保证,但在齐桉皱着眉提起齐洱的手臂她还是不会理他。
  不过好在他后面常常会撩起齐洱的袖子检查时再没看到新的疤痕出现,也就渐渐忘了这件事。
  齐桉叹了口气,深深吸了口烟,缓缓吐出去。
  她总是这样,让他心碎,让他难过。她无赖任性,自私狡诈,可他无法没有她,就像现在这样。
  看着空空的房间,想起那些让他心痛的往事,却无法自拔地想她。
  她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她做的很多事没有思考没有目的,仅仅是因为想就做了,齐桉考虑的比她多得多。
  就像昨天晚上。齐洱不会多加思考,想和哥哥睡就和哥哥睡,齐桉却无可避免想到他们的年龄他们的性别他们的关系,每一样都不允许他们像小时候那样亲密。
  齐桉想起了多年前为什么和齐洱分床睡。
  当时齐洱很粘着他,晚上总要挨着他一起睡,换衣服还是洗澡从来都不会避讳他,齐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不会避讳齐洱,好像他们天生就该这样。
  可他们当时已经初三,齐桉十六岁,齐洱十三岁。齐母在有一天皱着眉头喊他们去上学时,打开门望见齐桉只穿着短裤和穿着短袖和短裤的齐洱抱在一起睡觉。
  在齐桉回家之后将他拉出去训话,让他注意和妹妹之间的距离,斥责道:“齐桉你都这么大了为啥还要和她抱在一起睡,你们不害臊吗?”
  齐父从一旁路过,只听见一句他们抱在一起睡还没怎么穿衣服,双眼突出地按了按人中,就红着脸操起灶台旁的木柴就往齐桉身上打去。
  齐桉记得齐父是这样说的:“真是老天不开眼!我老齐家是造了什么孽!一个残废一个祸害,竟然还是两头没脸皮的畜生!”
  唾沫横飞。
  手臂大的木柴被齐父狠劲打在齐桉腿上,齐桉吃痛,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还真有点心虚请罪的感觉了。
  齐母大惊失色将齐父拉开,手舞足蹈解释着不是齐父想的那样,只是齐洱太黏着齐桉了,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齐桉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喊痛求饶,就那样冷冷地盯着他们,单膝跪地。
  于是,木柴被随手一扔到灰烬里,溅起的飞灰扑了跪地的齐桉一脸。齐父松了口气,骂了他一通后就离开,没有为他的错打说一句道歉的话。
  不过也是,他从来没有说过道歉,甚至没觉得自己错误,不管是什么。
  只有齐母或许还因自己让齐桉白白挨了打而感到愧疚,将齐桉从地上拉起来,轻声说着:“不要怪我和你爸,我们都是为你们好。”
  齐桉不说话,只盯着地面。齐母想到自己这个儿子是个残废,天生的耳疾,可能都没听到她的话,顿觉没意思,也拍了拍手离开了。
  只有齐桉站在原地,双腿还在打颤,慢慢挪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又想起齐母的话。
  一些他从未在意过的东西又压在他的身上,却不得不遵循。
  即使他对齐母“为你们好”的话嗤之以鼻,却还是拉开了和齐洱的距离。
  也托了齐父殴打留下的淤痕,在齐桉向齐洱说了之后,齐洱看着他的腿,没有耍性子没有发脾气,含着泪水去了齐母给她收拾出来的房间。
  是啊,才收拾出来的,他们在之前甚至没给齐洱准备房间,就好像齐洱的存在、齐洱的成长都是在一瞬间发生。训斥他们这么大了还睡在一起的同时,匆匆忙才给齐洱准备她自己的房间。
  齐桉的回忆突然拉得更远,拉到他从山上把齐洱捡回来,哭着说自己照顾妹妹的时候。
  本厌弃麻烦的齐父齐母在村里的流言蜚语下选择留下齐洱,却连房间都懒得收拾给她。这次也不外乎是那个原因——害怕被村里的人戳脊梁骨罢了。
  以前的齐桉不懂——他和妹妹关系好而已,为什么长大了就不能一起睡了?难道一定要往那个恶心的方面发展吗?
  或许……秀秀她现在也是这样想的吧。
  齐桉捏紧了手里的烟,又深深吸了一口。
  可是啊,人总得长大,任何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