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恶劣
作者:
白兰地 更新:2025-05-26 13:56 字数:3378
贞婉没什么胃口,这是她真正意义上见到自己的生父和其他兄弟姐妹,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激动,认真来说,更多的是陌生感。
比起相认的喜悦,她已经被闵越的身份劈得从头到尾都焦透了。
倒是老夫人很热情,不断地询问贞婉说从闵舟那里打听过来的消息,说她如何如何懂事,生怕他们第一印象不好。贞婉心情尚未平复,压下那股无奈的酸涩只是柔柔地笑着,礼貌性地回应着,而闵越侧一贯的话少。
老夫人看他们几个都没怎么说话,于是继续说:“越儿啊,贞婉她刚回来,你有空多关心关心。”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有闵越不高兴。
闵越若有似无地叹了一下,冷淡地嗯了一声,“知道。”
老夫人又对贞婉说:“你别怕,他就是不太爱说话而已,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他。”
贞婉只敢看了一眼闵越,“好的。”
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又说了太多话,她这句话刚说完,人就咳了起来。
闵文章连忙倒了一杯温水过去,帮她拍了拍背顺气,“娘,您就别操心了,阿越会有分寸的。”
老夫人欣慰地喝了水,人缓过来了不少,不理会儿子,倒是拉着李泽安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委屈,要怪就怪我这混账儿子。唉,如今我年纪大了,孩子们也都在,若是就此离去我也安心了。”
李泽安轻声道:“娘长命百岁。”
老夫人笑笑,“我们闵家有你,是我们的福气。泽安呐,谢谢你。”
李泽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千言万语也无法表达此时复杂的心情,一叹息,就由着往后慢慢来吧。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唉……接下来希望你们几个能好好相处。”
两人顿时陷入了僵局,谁都没有说话。
闵越做了许久的心里斗争,贞婉所有的情绪他都看在眼里,不想为难于她,可心底的那股莫名的阴郁总是不舒服。喝了几杯酒,沉静的许久,好像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贞婉,像是把长辈的话听进去了,又好像是自己想明白了。
“你怕我?”对方突然开口,贞婉下意识的抬头看他,闵越生硬地问。
“没有。”贞婉淡淡地回道。
明明就有。
闵敏一双眼睛朝俩人来回转,菜都不认真夹,喝一口汤,又瞧着她二哥,默默地为贞婉默哀。
这该如何是好啊,二哥看起来好凶,贞婉看起来好可怜。
“贞婉,饭菜不合胃口吗?”闵文章见她半天没动筷,用寻常语气地问了一句。
“不是。”贞婉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很好吃。”
味道很好,这让她想起了在贞家被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的小厨房里,自己弄的红烧排骨。
她想救贞川,就必须和闵家亲近,要和闵家亲近,就必须得到闵越的认可,这一点是无需质疑的。更何况小川的病迫在眉睫,已经没有时间让自己矫情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闵越的身份,自己也不能总缩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忍下心底里那抹难受,轻缓地开口,“二哥……喜欢吃什么?”
闻言,闵越看向她,并没有说话。
贞婉的主动示好让闵越皱起眉头,他虽然意识到这并非是她的过错,但总觉得她不应该如此,又或者是否因为自己的身份她才如此主动。
几人虽然都在各吃各的,但又好像在等闵越的回答,许久之后,闵越才淡道:“不挑。”
“那下次……”贞婉犹豫了一下,暗暗地鼓励了自己一下,“我可以做给您吃。”
闵越看了一眼那道百花酿鸭脯,转而又想起未见到贞婉之前,闵舟提过他这个外妹家中处境,并不想她过多为之费心,于是淡道:“……府里有厨娘。”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好像被闵越拒绝了,贞婉脸色刷地变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李泽安看了儿子一眼。
闵越这个人,平日里话不多,但也并非失礼的人,侯府的教养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缺少教养,即使在面对再蛮横娇纵的人时,都能保持冷静,这也是开始认识贞婉时,闵舟能冷静对待这件事的原因。
但她这个儿子今晚有些反常,难不成真的对贞婉这真的过于厌恶?但她到底是个姑娘家,闵越这样回答,哪个女子能承受得住?
“阿越!”因此李泽安在听到闵越这样的回应时,皱了皱眉。
闵越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实在太过,为自己的失言亡羊补牢,“……都可以。”
这回轮到贞婉不说话了,她沉默着,得到闵越的婉转态度后,她又夹了一口自己做的那道菜。
恶劣!
要不是因为你是闵越,自己才开这个口的。被他这么一睹,反倒觉得自己倒是像是在显摆什么了。他闵越是什么富贵人,燕都的名菜桂贵食他没吃过,何须自己下厨。
李泽安安慰贞婉,“别听他的,侯府没那么多规矩。只是之前敏敏下过一次厨,那味道哟,差点也要了你二哥半条命。”
“哎呦,娘……”闵敏俏脸一红,“干嘛又提这个嘛。”
“四姐姐是才女。”贞婉听闻过翰林院陆大人有意收闵敏做弟子,要知道陆相知收徒极其严苛,并非学府中所有学子都能喊他一声老师的,“也是贞婉唐突了。”
“无妨。”
此后,两人再无搭话。
这顿辰宴吃得每人心思各异,结束后,贞婉拜辞回去,翠枝在外处等候多时,见姑娘出来,连忙上去搀扶。
“姑娘,原来你之前让我查的那隔壁住着的人原来是世子……”
贞婉一怔,继而一股哀伤染上脸,压了压翠枝的言语,等两人回去远了,贞婉才放松下来,脚一软,差点跌倒,幸得翠枝扶着,“姑娘!”
“翠枝……”回想方才种种,又得知闵越身份,贞婉心底难受难以抑制,翠枝扶着她坐到房里坐着,“是她们欺负姑娘了吗?”
贞婉摇摇头,对翠枝道:“你先出去好吗?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翠枝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角酸红,实在放心不下,“可是……”
“翠枝。”贞婉软道,“你先出去。”
她一副弱不禁风、摇摇欲坠的模样,翠枝实在忍不下心来,“好吧,那姑娘有事千万要喊我进来。”
她走两步回头看一眼,最后不放心的站在门口侯着,稍后,便听到了里面传来贞婉低低的哭泣声。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时的翠枝什么都帮不了,只能着急地看着里面那道纤瘦的身影扑在床榻上,身子一抖一抖的低声哭泣着。
为她不知所以的少女萌动,已经被扼杀在了这一场令人无尽的冰冷黑夜中。
丞相府。
主厢房,一阵清风,屋顶的瓦片落下一双黑色靴子,随即那人坐下,两坛香酒被放置旁边,他打开其中一坛,仰头倒下,醇香的清酒落入他的口中,一些飘到红唇旁边,喉结滚动,眼眸地下尽是涩意。
其中滋味极不愉快。
胸腔闷极了。
相较于屋顶的苍凉,屋内一片春意。纱幔软榻内,娇柔的女子紧抓着被褥,在娇喘中眼尾含泪,男人重重地射在里面后瞥了一眼屋顶的方向。
稍后,女子沉沉地睡去,庄周奕穿好衣服开门而出,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男子,忍着翻动白眼的冲动翻身而上。
闵越脸色冷沉,看都不看一眼好友。
见他这般,庄周奕走过去坐下,打开另外一坛酒饮了一口,“说吧,深夜来访,走这般诡异行径,又是因为何事?”
有了屈郊这条线索,他们已经查到屈余和户部有所来往,为不打草惊蛇,且手握证据不足,不敢轻举妄动,只等引蛇出洞。
闵越不语,一味地埋头闷喝。
庄周奕见他这副死样子,很是无语,“喂,我舍去温香软玉出来陪你,可不是让你死气沉沉的不说话。”
闵越还是不理。
庄周奕见他这般半死不活的,气笑了,这三更半夜的从他侯府过来,飞到人家府瓦顶上一声不吭的,还一副冷到爆的阴沉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亡了谁。
却又不见他哭嚎半分。
庄周奕大他许多,但两人是自小的交情,好友什么性情自己自然知晓,若不是极为烦心的事,他断然不会这般模样。
“闵越,到底烦心何事啊?”
久久,闵越端倪着手中的酒,叹了一声,他先是识得贞婉,知晓她勇敢,因此之前那点好感怦然而发。
两人才见过不过两次,虽谈不上心有多欢喜之意,但对一个女子上心到底还是头一回,因此在宴上一时竟然失了方寸,为难了贞婉。但现在她已成为自己亲妹,待压下现下这份心意,往后只能以礼相待。
转而又看庄周奕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觉得实在碍眼。他饮尽坛中的酒,往下一扔,“啪”的一声,酒坛破碎,惊动了黑夜的静。
房中女子惊醒,气骂了一声。
“闵越你大爷!”庄周奕眼皮子一跳,骂了他一句,赶紧飞下去哄人。
这神经病,莫名其妙跑过来扰人清梦,闹人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