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莫惜风说，“小离说得对，我们现在去找她吧。”
  春离微笑着点点头，两人即去往寒一枝的住处寻她。
  到了那院门前，久敲不应，院内一片沉寂，春离就起了疑心，意欲破门——但她还没想好怎么破，若是寒一枝布了防御阵她未必解得开；若是掏出斧头硬砸，春离又实在不想在哥哥面前露出那样的一面。
  正当犹豫的当口，莫惜风劝阻了她一句：“算了小离，二师姐要是人好好地在里面，定会出来迎接。这情形，她要么已经出门了、要么遭了事故，无论哪种我们都不好轻举妄动，免惹是非。”
  春离从不与他起争执，听了这话只得作罢。她愈发忧心忡忡地，随了莫惜风转往后殿去。
  按照祭司之前提的规则，今日莫惜风和夏夜得赶在午时之前参加比武。这一项上，其他人倒不是非要前去观战，只是待到傍晚时分，全员都要去后殿会客厅参与议事。春离对这种麻烦事本也是能不去就不去的性子，可今日是第一场，谁不想瞧瞧这比武是个什么情形。无论是为了哥哥还是为了观察形势，她都免不得去看上一看。
  果不其然，才到那一望无际的广场边上，就见对面演武台的外侧，已经有三两人的身影在云雾中隐现。
  才在无人之境中度过了一天而已，可一路走来都像行于墓地似的，乍一见到活人聚集的场景，春离已有种回到人世的错觉。
  圆形的演武台建于一柱细长的孤峰顶上，仙气缥缈。往日人多时为了保证秩序，会放下一道桥来与广场相连。而此时全宗境内只有他们几个人在，更无旁人管理，便只能自行飞过去。
  莫惜风知她不擅御剑御气，就掏出一叶华丽的灵舟载她。他倚仗家底颇丰，素来爱收集这些贵重又花哨的法器，以往碍着宗法人情不好掏出来显摆，如今是得意了，牵着他那貌若仙妃的妹妹登上舟去，珠光宝气都盖不住他嘴角的一点笑意。那叶行驶缓慢的小舟堪堪坐下两人，春离的裙摆飘出船外。
  在那边最近处的，是赫仙和施行辉，大师姐大师兄两人一左一右地立在演武台最前的一端，很有压迫力。
  赫仙正向这边眺望着，如同等着抓春离逃课摸鱼时那样，些许严肃的怒容面对匆匆赶来的兄妹俩。
  施行辉只是侧身杵在那儿，神色依旧冷峻，似乎在同时观察着演武台和外面的动静。
  春离那点回归人间的安心感顿时消散了，天留宗的同门还是那些个同门，即便是活人，也没什么人情味，只让她觉得压抑。
  赫仙一见她来，一挑眉露出了些微古怪的神情：“小师妹！你来了。”
  春离心中惊讶，本已准备好迎接她的刁难，可这会儿她似乎没有往常的兴致，连一句讥讽都没说——难道昨晚拜访她一趟就有如此功效吗——怎么可能。
  “我来啦。”春离小心翼翼地回了句，心里期盼着哥哥趁机快溜吧，不要在此多生事端。
  可莫惜风偏不如她愿：“大师姐，人都到了吗？”好像不跟同门寒暄一句就哪儿不舒服似的。
  “嗯，”赫仙稍一抬下巴，“差不多吧。”
  “你们都几时到的？”
  “一早就过来了……”
  他们拉家常的当口，春离往演武台上看去。因为了无人迹，台上更显辽阔。
  夏夜——对了，夏夜本该是和赫仙一起来的，此时他却没有跟在赫仙旁边当挂件。春离往边上一扫，就见夏夜正朝这边走来，他的手按在腰边的刀柄上，似乎为了今天的比武而相当认真。
  “三师兄，你迟迟不来，我还当你要临阵脱逃了呢~”
  一开口，夏夜又回到大家熟悉的那副欠欠的模样，他笑嘻嘻地放开手、掏出折扇来“啪”地展开，呼呼扇起风来。
  莫惜风自然被他引走了注意，眼瞅着他那副讨打的笑容，却不慌不忙的：“对上四师弟没什么压力，就没急着来。”
  “你！我呸！鬼知道你和小师妹你俩是不是做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才来这么晚，呵呵，你就趁现在狂吧……”
  很快他们又吵吵起来，春离心烦意乱地放远视线去看别处。她想着，若是夏夜和赫仙一路过来的，按照昨天的分组，大师兄就是和三师姐一起，可放眼望去也不见三师姐在哪儿。
  正找人时，就听得一道由灵力催动的人声，遥远又平稳地传过来：“既然两位都到了，就正式开始比武吧。”
  春离顺着声线抬头望去，紧邻着演武台的侧上方有一座凌空的看台，形似一座小型的楼船，三面敞开着，如一间正殿厅堂那般，开阔而气派，上座不多，春离忽然记起以往那边只会让师父长老和宾客坐进去，而她一贯旷工，也不太在意别人去向，因而忘了那个观众席。
  “其他人请离开演武台的范围。”
  说话的人无疑是虺，虽然昨夜才见过，他那副高高在上又神秘的样子还是显得格外陌生。
  春离抬头朝那个楼船望去，几个熟悉的人影竟已经心安理得地坐在那里了——也是，如今没有旁人在，什么贵宾席也是随便坐——
  春离心头一慌，想到江以明，想到昨天的种种事，一时又觉得想见他、终于能再见他而紧张，一时又觉得不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好，只得忙忙地低下头、又回头看哥哥和赫仙他们。
  赫仙有些心不在焉地，也不热衷拌嘴打架了，仍在原地抱着臂远眺。
  那夏夜刚要冲上去拿扇子打莫惜风的头，就祭司宣告比武开始的话拦下，此时两人只是像两只斗鸡一样对视着。
  施行辉最是从善如流，虺一发话，他就朝观众席那边移步，一纵身就上了看台。
  “别担心，小离，上去歇会儿吧，就当看戏。”
  春离惴惴不安地回看莫惜风，他一笑说着，似乎真的没有丝毫压力。反而用温和的目光安抚她，且将那小小的灵舟暂时送予她用。
  春离对哥哥点点头，一翻身坐进小舟中。
  “好哥哥受伤的时候可别哭啊~”夏夜抑扬顿挫地说着。春离没有理会他。
  她又悄悄看一眼赫仙，总觉得赫仙轻轻叹了口气。赫仙的眉心就没舒展开过，眼看比武要开始了，终究也飞身上了看台。
  当然，速度比春离坐的摇摇车快多了。等春离慢悠悠地飘到观众席那边，其他人皆已落座，面色不善地等着。
  后方是房间，而楼船的檐下是观看席，华丽的主座前垂着一层珠帘、几重轻纱，几乎像一个单独的小厢房，而左右各设置桌椅，一部分是空着的，除了那主座上的祭司之外，共坐了五人。
  ——江以明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