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作者:九阶花开      更新:2025-11-04 16:34      字数:3115
  哪知今日刚回京城,便得知襄丫头失踪的消息,急火攻心,一着急晕了过去。
  容婉卿一收手,隔空点了点林襄:“罚你跪祠堂跪足两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安国公和容婉卿前脚一走,林轩忙上前把林襄扶起:“给三哥看看伤口。”
  “三哥哥…”林襄怔怔看着林轩,措眼不眨地描绘着三哥的面容,半晌后,蓦地扑在他怀中,“三哥哥,我都想死你了,你和祖母怎么才回来。”
  上一世的庆隆二十年,林轩一举高中,被派任外乡任职,赴任途中为救一方百姓,被流匪乱箭射死。
  隔世再见,林襄忍不住恸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林轩屈指弹了她一脑崩:“傻丫头,三哥哥难不成一直待在平江不成。”
  说着,他心疼地“嘶”了一声,只见林襄被打的右手肿得和只猪蹄似的,红里透亮,都不用煮,直接可以上嘴啃了。
  “…母亲怎么下手这般狠。”
  林轩从怀中摸出一瓶外伤药给林襄敷上又用细布仔细包扎起来。
  林襄惦记着祖母,满怀歉疚地小声问道:“三哥哥,祖母醒了啊?”
  林轩抬眼:“还没。”
  “啊?”
  “啊什么啊,我若不慌称祖母醒了把母亲支走,你一只猪蹄恐怕就成两只猪蹄了。”
  早在容婉卿让庄嬷嬷取戒尺时,庞虎就偷偷去老太太院里告诉了林轩,林轩拿着药便匆匆赶了过来。
  紧赶慢赶,林襄还是被揍得花红柳绿。
  至于祖母…
  他也没说谎,的确方才醒了一下,而后又昏睡了过去。
  林襄上好药之后,饭还没来得及吃,在容婉卿返回之际被管家“请”去了祠堂。
  “母亲。”林轩给林襄求情,“小妹晚膳还未用,祖母最疼小妹了,得知又是挨饿又是跪祠堂,岂不要心疼了,先让小妹用完膳之后再跪祠堂也不迟。”
  容婉卿此刻还在犯愁去与裴府报信的说词,正气得肝疼,一挥手:“让她饿着吧,长长记性。”
  明日便是中秋节,大节在即,如何把话说圆了,需要好生琢磨。
  既不能贸然说林襄悔婚私自逃了,更不能谎称她被劫匪劫了。
  前者伤和气,后者失了名节。
  容婉卿在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对林轩招了招手:“这样吧,轩儿,你亲自去给裴家送个口信,说你妹妹回来了,是同你们一道回来的。请他们不要担心。”
  “就说下人报错了信,襄儿误以为你祖母今早便能入京,难得她一片孝心,一大早私自出城迎接,结果骑马跌入池塘,这才误了回程,耽搁了大事。”
  “是,母亲。”林轩刚要往外走,又被容婉卿喊住。
  “轩儿,多带些平江的土特产过去。”
  这边林轩去裴府登门报信,那边祠堂中的林襄饿得抓心挠肺。
  明月高悬,这兵荒马乱的一日终于静了下来。
  她安安静静在祠堂跪着,丫鬟婆子们都被差走了,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与烛影相照。
  林襄一点都不怪母亲罚了她,只是饿得心慌难耐。
  她摸着叽里咕噜乱叫的肚子,眨巴眨巴眼,瞄上了供桌上的供品。
  “祖宗、先人们,后辈这厢无礼了。”林襄磕了一个头,嘴里念念有词,跪着朝供桌挪过去。
  跪久了,腿麻,这一动弹,滋味别提多酸爽。
  龇牙咧嘴好容易挪到供桌旁,正要伸手够供品,忽地不知哪来一股阴风,祠堂烛火明明灭灭,相继灭了一大半。
  虽说牌位上都是自家祖宗,可毕竟是过世之人,夜半深更的,有烛火还好说,屋子一旦暗下来,怪阴森的。
  林襄打了个激灵,当即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拔腿便往外跑。
  可她正在受罚,祠堂门从外被锁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可怜兮兮倚着门顿了片刻,暗下来的烛火又相继复明,祠堂里再度恢复一片明亮。
  “呼——”林襄呼了口气,抹了把额间冷汗再度跪回蒲团。
  心里嘀咕道:“祖宗们竟都是些小气的,晚辈不就是想吃些供品么,这般吓唬人…”
  得,她是不敢再跑到供台处造次了,忍着饿继续罚跪,跪着跪着便瘫倒在地睡着了。
  同一时间。
  京城长兴街一处不大的二进院落里,裴峥亦跪在祠堂前,简陋清冷的祠堂点着三柱香,牌位上简简单单只刻了两个字:“萧氏”。
  无名,只有姓氏。
  第7章 争来的才有滋味
  传闻宁信侯裴侯爷年轻时风流倜傥,不仅日夜笙歌流连风月场所,更是美妾无数。
  裴家家底丰厚,裴侯爷出手阔绰不曾薄待了任何一个美娇娘,纵使风流,也没落得个浪荡之名。
  唯有一位美人却被裴侯爷的正头娘子所妒,终其一生,也没能入了裴府的门。
  这位就是裴侯爷的外室萧氏。
  传言是因为萧氏太过貌美,有多美呢,儿时的齐明,一半大孩子,看到萧氏都会愣神的那种。
  当年,他在街头乞讨,寒冬腊月里冻得瑟瑟发抖,鼻涕都冻成了两条冰棒,是萧氏收留了他,牵着他满是冻疮的小手带他走进那处虽不大却暖和的小院。
  他仰头看着牵着他的萧氏,小小的心灵颇为震撼:“是仙女下凡吗?”
  齐明在门外候着,见裴峥从祠堂出来,上前给裴峥披了件披风。
  二人齐肩往前院走去。
  “公子,明日中秋佳节,你确定要去宁信侯府吗?”齐明问。
  “去。”裴峥漫不经心道,“闲来无事,闲着也是闲着。”
  齐明冷汗直流。
  他家小主子这是准备去裴府闹个人仰马翻的意思吗?
  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数十载,裴峥十岁时,萧氏病逝,萧氏过世后,裴府都没派人来接裴峥进府。
  这小小的宅院之中,只有一个做饭打扫的粗使婆子和尚且年幼的齐明两个下人。
  虽说裴府会定期送银两过来,生计不成问题,可同为裴家血脉,就算妾生的庶子也一个个锦衣玉食风光无限,唯独裴峥却沦为登不得大雅之堂的外室子。
  此种境况,任谁都心有不甘,心有不平。
  这是齐明的猜测。
  齐明唏嘘不已,除了叹自家小主子没投个好胎,暗暗为明日担心。
  他跟着裴峥这些年来,入裴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裴家探花老侯爷过世之时,去过一次,裴家老太太怡乐长公主过世之时,那是第二次,一共也就屈指可数那么两三回。
  裴峥没入裴家族谱,但好歹也是裴家骨血,遇有重大事件,裴府有时亦会派人前来相邀,只不过,除了丧事之外,喜事裴峥一概没去过。
  齐明觉得他家小主子心里那是憋着恨呢。
  后来机缘巧合下,裴峥从了军,从军之后常年吃风饮沙鲜少有机会回京,与裴府更没什么走动。
  齐明走在裴峥身侧,忍不住偷偷打量他一眼,心下暗道:“明日,得偷偷带点蒙汗药什么的,万一小主子惹了祸事,他得力保小主子能顺利逃出宁信侯府。”
  “看什么?”裴峥敏锐地察觉到齐明的目光,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
  齐明想了想,结合今日所发生之事,摸摸鼻子迟疑道:“公子,你明日专程去宁信侯府,不会是为了与裴世子抢亲的吧?”
  裴峥脚步一顿。
  齐明这回躲得飞快,瞬间弹出去五步之远,就算裴峥身长腿长,量也踹不着他。
  他舔着脸嘿嘿一笑,怂怂地看着裴峥。
  虽然齐明没什么机会关注女子,但军营里到处都是大老爷们,他纵观数万士兵,也没见过比自家小主人模样还英俊的男人。
  依他“阅男子”无数的经验来看,小主人骨相极佳,个高腿长,英姿挺拔,若有一个好的出生,那可是众贵女争抢着嫁的上等佳婿。
  只可惜…
  可惜他偏偏是个外室子,功名得自己出生入死地在军营中挣,又没长辈为他操持婚姻大事,沦到要与旁人争女人的地步。
  齐明着实是痛心疾首,恨老天不公。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时,裴峥提步向屋里走去。
  开门之际,裴峥蓦地停下步子,回头道:“没错,我此次回京,就是为了抢亲。”
  齐明:“…”
  “林家姑娘貌美无双,我对她一见钟情,为了她,与裴远争一争又何妨,争来的才有滋味,不是吗。”
  这话说得仿佛裴峥是个深得宁信侯遗传的登徒子一样。
  齐明眨眨眼睛,半晌道:“林家姑娘的确貌美,可京城里能抵得上林家姑娘的也不是没有吧?”
  何苦与裴世子争呢,非要以卵击石,不明智。
  若说裴峥对林家姑娘一见钟情,齐明大抵是不怎么信的。
  小主子与林家姑娘之间几乎没什么交集,齐明宁愿相信裴峥是为了报复,报复宁信侯厚此薄彼,亏待萧氏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