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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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阶花开 更新:2025-11-04 16:34 字数:3140
“今日还真是充实,一件事接着一件事。”齐明摇头苦笑,“祸从天降,莲花楼也真是倒了霉了。”
裴峥望着掉下半边的日头:“倒霉的可不只是莲花楼,朝中且有一批人要落马。”
“嗯。”齐明点点头,“据都卫司的头儿声称,此案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事关陛下安危,看来内阁重视得很呐。”
裴峥哂笑一声:“说明朝中那帮尸位素餐之人还没老糊涂,此案干系重大,办不好,且等着雷霆震怒吧。”
齐明沉思一瞬:“户部这次指定是逃不脱了,那么多蛮人涌入京城,路引文书是怎么办的?昧了良心的黑钱也敢收。”
裴峥略微一顿:“也希望包藏祸心之徒千万别成了漏网之鱼。”
“公子怀疑朝中有内鬼作妖?”齐明奇道。
裴峥沉吟片刻,回眸:“你不觉得事情太巧了吗?为何陛下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微服出宫?”
齐明手指在下巴上蹭了蹭:“是巧了哦。”
裴峥提步在前头走着:“且看审查结果吧。”
齐明在身后叹了口气:“这一关门歇业,往后也不知道莲花楼生意还能不能好起来。”
裴峥不甚在意:“反正师父有银山,有没有生意,想必他老人家也不在乎。”
齐明:“…”
裴峥背着手,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掌心的帕子:“只是这肥美膏黄的蟹恐怕吃不上了。”
齐明心说:“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偌大个莲花楼的生意你不担心,惦记那几只用来讨好人的螃蟹,真是醉花迷人眼,被林姑娘迷了心窍了…
彼时,迷了裴峥心窍的林襄正在府上安抚顾心兰。
平西侯顾伯韬经年镇守西境,顾家一大家子都在苍西郡,京城里的顾宅没什么人,也就几个打扫看院的仆人守着,顾卓青又忙着料理事务,所以混乱之中,林襄自作主张把受惊的顾心兰直接接到了林府。
顾心兰母亲过世后,便跟随父兄阿姐去了苍西郡,离京多年,在苍西郡生活的年头不比京城少,可归来之时仍是一个娇滴滴的贵门女子模样。
仿佛丝毫没经受苍西郡烈风冰雪的磋磨。
顾心兰乘坐的那辆马车被蛮人射了好几箭,死了一个贴身丫鬟,被吓得六神无主,林老太太和容婉卿正围着安慰她呢。
林襄偷偷跑去别院把醉酒的林轩弄醒。
林轩在经历了狗尾巴草捅鼻子和树叶咯吱脚丫子两大酷刑之后,总算是悠悠转醒,他醒来一脸懵,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莲花楼吃着酒,一睁眼就躺自个榻上了。
他对方才经历的险情毫不知情,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林襄长话短说与他说了西离蛮人劫囚、陛下遇刺之事后,一个剪子蹦起来:“你受伤没?”
在他把林襄前后左右仔细端详了一圈,见她没事后,长松了口气。
“竟有此事!”林三公子长叹三声,“吃酒误事呐!”
“哎呀,别叹气啦,心兰回来了,就在咱府上,你快去瞧瞧心兰。”林襄把一碗醒酒汤端他面前,又吩咐婢女给他拿了身干净衣裳,“快拾掇一下。”
“顾六姑娘?”林轩把醒酒汤喝了,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顾心兰十三四岁的模样,转头问林襄,“顾六姑娘似乎与你同岁?如今也十八了吧?”
“心兰月份比我大些,差不了百日吧。”
“唔…”林轩似想起什么往事,摇摇头笑道,“那个小丫头指定又哭鼻子了吧?我最怕小姑娘哭鼻子了,瞧见就头疼,还是等她哭过之后再过去看她吧。”
林襄一阵唏嘘,心里鄙视道:“啧,你个不开窍的愣头青,此时你有多嫌弃,之后就有多打脸,也不知道是谁最后把人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三公子醒了吗?快收拾收拾,夫人喊你过去。”容婉卿的奶娘庄嬷嬷来院里喊人了。
林襄好整以暇地看着林轩。
母亲大人发话了,能不去么?林轩接过婢女端过来的水盆,洁了面净了手。
他还有些头昏脑涨,敲了敲太阳穴,问道:“对了,裴六公子呢?他没事吧?这事属实碰巧了,请人吃顿饭,还让人家凭白遭受此等无妄之灾,万一小公子有个闪失,咱林府没法向裴府交代。”
林襄脸色古怪。
林轩觑着林襄的神色,一脸愕然,当下便坐不住了:“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裴六公子伤着了?”
林襄:“裴公子伤没伤着我也不太清楚…”
林襄确实不知道裴峥有没有伤着,她都没机会与他说句话。
当时,场面乱轰轰的,她刚巧看见了裴峥射箭那一幕。
他身姿矫健身手敏捷,手握弓箭之时,身上的痞气和混不吝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是宁信侯口中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分明是翱翔苍穹的雄鹰,是披荆斩棘的头狼。
“想什么呢?”林轩屈指在林襄脑门上弹了一下,“怎么又走神。”
“唔…”林襄回过神,“他身上有许多血迹。”
她话还没说完,林轩已经跳了起来:“什么?”
林襄慢吞吞道:“那血许是别人身上的吧?我也不太清楚。后来,大量禁军赶来,我们就被强制送回府,之后也就没能再见到他。”
林轩有些着急:“快差人去打听打听。”
林襄抿了抿嘴角:“不知道住址啊。”
林轩:“…”
第33章 莫不是吃了假酒?
林轩无言以对,他顿了一下:“要不,去宁信侯府问问?”
林襄听到“宁信侯府”这四个字就一个头两个大,她从鼻子里“呵呵”了两声:“别闹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轩狐疑地看向她,而后少年持重地冲她悠然一笑:“做人要大度一些,不至于与裴府退个婚就老死不相往来了吧?”
林襄被误解,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不是…”
林轩弯了一下眼角:“子曰‘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宰辅肚里能撑船…”
眼瞅着三哥哥东拉西扯开始念经,林襄把衣服往他手里一塞:“这位君子,劳烦速去更衣。”
去前厅的路上,林襄解释给林轩听,长话短说把裴良玉与裴峥在莲花楼针锋相对、断绝父子关系那一幕复述了一遍。
听得林轩直咋舌。
他一时也不知是该评价宁信侯为父者不慈恩,还是该说裴峥为子者不孝道。
只好两边各打一板子,和稀泥道:“这一对父子也算是狗怂脾气撞一块了。”
林轩是正人君子,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不轻易妄下断言,林襄却不是。
她冷哼一声:“要怪就只能怪宁信侯自作孽不可活,听信什么狗屁生于恶日不祥的传言,管生不管养,还无端害了一条无辜性命。”
“呸,他不是狗怂脾气,他是五行缺德!”
林轩挑着调子“哎”了一声,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姑娘家家,出言不逊!”
为防止三哥哥再次八王念经,林襄见好就收地闭了嘴。
三哥哥果然没拿圣人言砸她,而是转而念叨着:“总得想办法知道裴六公子平安与否,这该上哪打听去?”
这的确是个难题,无从打听。
要么去那京郊密林碰碰运气,要么…
林襄下意识抬头望向玲珑院屋顶,只能盼着裴六公子荡着树枝,从天而降了…
前厅一片欢声笑语。
容婉卿眼睛都要笑弯了,拉着顾心兰的手笑意盈盈道:“女大十八变,心兰真是越长越水灵了。”
容婉卿只有林襄一个女儿,林襄那小东西又太闹腾,时不时把她气得牙根痒痒,做梦都想有一个顾心兰这般可人乖巧的孩子。
她对顾心兰的喜爱简直溢出眼角了,抓着人家不撒手,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爱不释手”这四个字,生怕人家跑了似的。
顾心兰在这般盛情厚爱的包围下,一时有些局促,指间攥着一条绢帕,那绢帕肉眼可见被她捏得越来越皱巴,再捏一会指定能捏出水来。
她蚊子似的细声细气道:“婶婶说笑了。”
容婉卿体贴道:“婶婶差人给你府上递了话,待卓青忙完,婶婶就把你送回顾府让你们姐妹团聚,你莫要担心。”
林老太太笑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卓青肯定有一箩筐的事情要处理,今儿啊,兰丫头就甭想回去了,安心在府上住下来,你与襄儿两个小姊妹好好说说悄悄话,襄儿一直念着你呢。”
“那是喽,今晚我要与心兰一起睡!”说话间,林襄与林轩走了进来。
一瞧见林襄进来了,顾心兰仿佛看见了救星,神情松快不少。
林轩一眼看见了顾心兰,依稀从她秀气的眉眼间看出几分她小时候的样子。
“想必这位便是心兰妹妹吧?”林轩落落大方地笑道。
此时他换了身干净衣裳,与几个时辰前烂醉如泥的熊模样大为不同,一番收拾,又成了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