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作者:
东寻西顾 更新:2025-11-04 16:34 字数:3225
李庭聿笑出声,胆子真是大的没边,把问题推向皇帝:“朕若是不为你做主,今日到场的御史岂不是会书朕一笔循私废公,说朕偏爱自己的大臣,而无故冤枉一个弱小的宫女。”
“你想要什么?”李庭聿很乐意看裴炎清这幅窝囊的样子。
“奴才不敢讨赏,也不敢对裴打入有任何不敬,”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赏也不要罚,但众人还没松一口气,就听姜蔓枝又道:“奴才只是有一事比较好奇,可否斗胆询问?”
“你问吧。”李庭聿对她这番说辞颇为不满,原本以为这女人胆大包天,没想到也这么脓包。
“裴相为何如此执着于将姜家后人抓捕归案,充其量那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何况捉拿犯人这件事,”姜蔓枝停顿了一下,面向李庭聿俯身行礼,“当今陛下,前些月成立了专门的缉捕巡查,奴才不懂规矩,见识也少,大人这么做算不算擅权呢?奴才当然知道大人效忠陛下,绝没有不轨之心,但大人也要懂懂规矩才是。”
裴炎清怒目圆睁的看着姜蔓枝,姜蔓枝躲掉他的眼神,赶忙向李月情认罪道:“奴才愚笨,又惹大人生气了,请公主责罚。”
“就罚你半年俸禄!”李月情开口道。
李庭聿道:“这个婢女说的不错,裴相如此擅权,当这这么多王公大臣的面,朕只好秉公处置了,那便三十梃杖。”
“臣罪当此罚,不敢有怨。”裴炎清说罢,不需要行刑人请他,便自动离开大殿领罚了。
众人都回到自己的原位,李月情瞪姜蔓枝一眼,似是在询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姜蔓枝在为公主斟酒时,轻轻开口道:“奴才不敢欺瞒公主,等宴会结束,自当如实相告。”
宴会上又进行了一阵清歌妙舞,舞女舞姿动人,十分赏心悦目,李庭聿在这时突然开口道:“朕记得睿王是最好这些歌舞的了,常趁着这些机会向朕讨要舞姬,怎么今日他不在场了?”
话音刚落,公主府的侍从来报,侍从一副怛然失色的样子,姜蔓枝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侍从不敢在大庭广众面前禀报此事,于是对公主对公主耳畔私语。
李月情顿时面露惊诧,姜蔓枝自然也是听到了,她手中的酒壶砰然摔落,而后颤抖着跪下道:“奴才失仪。”
众人是暖芳池后的假山附近发现的睿王和红鸢。
红鸢捂着脸泣不成声,姜蔓枝赶到她的身边为她裹上衣服,用身体紧紧地包裹住她,并不断的在她的耳边重复:“没事的,没事的······”
但是怎么可能没事呢,女子失去贞洁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所以姜蔓枝又反复道:“不要做傻事,红鸢,千万不要······”
睿王被哭哭啼啼的声音吵醒,他只知道自己睡了一个婢女,在他的印象里这种事情常有发生,不过公主府倒是第一次,他还在迷蒙之中,李月情就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李庭俨的脸上,平日里温声细语的人竟也会动这么大的怒气,李庭俨却不知悔改道:“皇姐,你为了一个贱婢打我。”
李庭聿也随后赶到,其他王公大臣被遣散回府,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皇室的颜面更是格外重要,他一来就看见李月情怒火中烧,李庭俨咆哮疯癫的场面,还有一个啜泣的女子,还有她身旁内个眼睛可以吃人的姜蔓枝。
第9章 反省
方士召为红鸢开了些安神的汤药,蔓枝守在她的窗边,她眉头深深看着闭上眼睛仍旧止不住颤抖的红鸢,她伸手去拭去红鸢额间的汗珠,红鸢便条件反射的后缩。
姜蔓枝的手不自禁紧握成拳,直到被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她才松下因愤怒而紧绷的情绪。
李月情用眼神示意姜蔓枝随她离开,两人一起进入书房,李月情坐在黄花梨木椅上,姜蔓枝则俯身跪下,她直到公主前来一定是想问姜家之事,而她也做好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准备。
“今日宴会上,究竟是怎么回事?”李月情眼尾干涩,神情疲惫。
“奴才绝不敢欺瞒公主,奴才不是姜知府的女儿,与姜家毫无血缘上的关系,正如奴才所言,我不过就是平民布衣之女,只因儿时家中贫困,于是我爹将我卖身于姜家。”姜蔓枝缓缓道。
“你的本名是什么?”李月情道。
姜蔓枝意外于公主竟然会问这个问题,她原以为公主会好奇真正的小姐去哪里了,或者她既然不是姜家女又缘何要只身来到京城去报仇,“奴才的名字就是蔓枝,这是姜家小姐,也就是我曾经的主子为我取的名字,在进入姜府以前亲人们只唤我小七,即是家中排行。”
李月情怔怔的看着她,似乎早有预感,家风严格的姜知府怎会教养出一个如此坦率勇敢的女娘:“本姓也没有吗?”
“我爹跟我说,入了姜家就是姜家的人,让我把本家忘掉,但我自是不敢姓姜的,可后来我为了保护我家小姐不为奸人所害,所以与小姐互换身份。”不仅如此,她更是故意把自己是姜氏遗孤的身份暴露在裴炎清的耳目前,除了保护小姐,她还想要让他对方忌惮她,就是想要逼对方出手,但是却拿她无可奈何,她就是要让对方想起她时便寝食难安,时时刻刻提醒对方她是来找他索命的。
“本宫就说,你这般性子,半点也不像官僚贵族家养出来的女儿。”李月情道。
姜蔓枝垂下头低声道:“家父从前便说奴才的性顽劣,奴才亦有自知之明,奴才的性格粗鄙不堪,从前有小姐护着,如今是公主您护着。”
“姜家的小姐可还活着?”李月情问道。
“公主放心,我将小姐安置在一处极为安全的地方。”两人双目对视。
“其实本宫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既然不是姜家的遗孤,为什么还要甘愿冒此风险,来到京城?”李月情蹙起眉十分不解。
“奴才自幼便失去母亲,小时候也不得父亲疼爱,是小姐给了我关怀,她疼惜我,甚至没有将我纳入姜家的奴籍,这也是后来我能活下来帮助小姐逃跑的原因,奴才虽然性情乖张,顽石一颗,但却懂得一个道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姜蔓枝眸光闪动。
李月情舒展眉心,这世间竟有如此忠义之人,不顾性命,也要为之保全所珍爱之人的人,如此可贵的人品,李月情不禁又对姜蔓枝生出三分怜爱。
姜蔓枝双手交叠行跪拜礼仪,她声音坚定道:“奴才还有一事相求,请公主为红鸢讨回公道!”
*
养心殿外,李庭俨跪在坚硬的石板上,他酒醒没多久,先是挨了长公主一耳光,又被自己的皇兄,也就是当今陛下以御前失仪为由杖了二十梃杖,如今还不能回府休息,还要继续在养心殿外跪着,他心有不甘,自己不过就是宠幸了一个婢女,便遭到如此对待。
李庭俨现在的姿势跟跪着毫不相干,几乎是趴在地上,过往的奴才将他狼狈的样子尽数瞧了去,从小到大,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李庭聿在屋内处理今天剩余的奏折,一旁的曹吉祥提醒道:“陛下,该歇息了。”
李庭聿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大太监曹吉祥犹豫了一下,又道:“皇上,睿王殿下还跪在殿外,皇上是想让睿王跪一夜反省还是到了时辰将人叫起来?”
李庭聿看完最后的折书才过神来,他捏了捏眉心,嘲道:“今日长公主的宴席真是好生精彩。”
曹吉祥伴君左右,自然是尽数围观了去,有一事他还真是没想明白,眼下又不禁流露出疑惑的神色,李庭聿不经意的撇了眼道:“想问什么?”
曹吉祥迟疑片刻,确认皇帝此刻没有任何不悦,才道:“奴才愚钝,这姜姑娘究竟是不是姜知府的女儿?”那姜蔓枝前一出献礼的戏法才变完,后面又让众人惊讶了一次。
李庭聿笑到:“此女,狡猾非常,她的确不是姜知府的遗孤,但她一定与姜家脱不了干系,今日在宴会上这一出,朕猜恐怕她早就料到了,说不定还是此女故意而为之的。”
“此女如此狡诈,陛下对她有何打算?”曹吉祥不禁好奇的询问道。
李庭聿微微皱眉,对曹吉祥的多嘴多舌的问题有些不耐,转了话道:“李庭俨内个蠢货就让他跪一夜好好反省吧。”
不过多时,养心殿的灯火便熄了,跪在殿外的李庭俨握拳捶地,却不敢向皇帝外漏丝毫不满。
“本宫知道你有不满,本宫一定会为红鸢讨回一个公道。”李月情宽慰道。
姜蔓枝从来没把为姜家复仇的希望寄托给所谓的天理王法,因为姜家覆灭本身就是律法的失格,所以她孤身前往京城,并不是打算将姜家清白的证据交给皇权,击鼓鸣冤,她知道,这根本没用,可笑如裴炎清,当真以为她手上有什么证据,便如此急不可耐的想要按死她,不可谓不是做贼心虚。
但是,今日红鸢遇害一事,她第一次乱了阵脚,并试图向代表皇权的长公主求一个公道,姜蔓枝的眼中不禁又盈上泪水,她再次叩谢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