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者:
池乌 更新:2025-11-04 16:37 字数:3129
五月的白天格外长。
这天是黄梅时分难得没有下雨的日子,莺儿姑娘撑着船,沿河道一路行驶,行到一处极狭的洞口。
驶出洞口,水路豁然开朗。不远处有一座华丽的楼阁,高约三层,灯火憧憧。楼阁内人影交错,很是热闹。
这就是金乌会了。
吴明来过两次,那两次都是从侧面偷摸进去的,这是他第一次走正门。
他现在是进京赶考的书生,从南州一路北上,路过处州,在驿站听到有人讨论这里,就前来看看。为了书生的身份,他刀都没带。
他刚步入金乌会,就见到个艳姬围了上来,她似乎是引客的。
“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吴明点了点头。
“小公子多大呀?叫什么?看模样还没及冠吧?”她围着吴明问东问西。
吴明不知道先回答哪个,也不太想回答,就木然点头。
艳姬见他呆愣的样子,觉得是个好骗的愣头青,把他推搡到赌台前。
“小公子先玩玩这个吧,比大小,很简单的。”艳姬说道,见他岿然不动,激他道,“小公子是怕了吗?”
吴明见她笑得一脸妩媚,也露出个微笑回礼,说道:“若我赢了,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以呀。那要是你输了,就让我……捏下脸。”她说道,只见面前模样乖巧的小公子微微挑了下眉头。
“好。”他答应道,声音哑哑的。
吴明心里已经有了算盘,他自己的算盘,不论输赢,他都要问到答案。
他从怀里的荷包取出几枚碎银子,随意丢到写着“大”字的框里。
“买定离手!”
庄家见台面上的人都下了注,就选择开局。他大力摇晃起手上的骰盅,上下左右晃的人眼花缭乱。
只听庄家大喝一声,骰盅拍在桌上,缓缓揭开。里面三枚骰子赫然显示一点、一点、两点。
是小。
第35章 黄梅凶客3 影子总会追上来
处州城外的河边,白朝驹双手抱胸倚在树上。他们先前做过约定,子时在树下会和,否则就是出事了。他傍晚起就待在树下,一直有些忐忑。
子时还没到,他见吴明早早地出现在远处。
“小老鼠,办事还挺快的嘛。”白朝驹兴奋地对他挥着手,“问出来了吗?王掌柜是那里的常客吗?他玩了多久?可得罪过人?”
吴明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都不是?”白朝驹眉头一皱,“他没得罪人?没输钱?还是没去玩?”
“他是常常去玩,但他钱多的很,也没得罪过人。”吴明说。
“这样啊。”白朝驹有些遗憾,他自然地把胳膊搂在吴明肩膀上,可能是见他一副书生打扮文文弱弱的,他胆子也大了,对他做出些许亲昵的动作,“怎么样,我教你的话还好用吧。”
吴明面无表情地淡淡点头。
看他这反应,白朝驹眉头微蹙:“你该不会……没用我教你的?等一下,你是怎么套到情报的?”
“我和里面的人打了赌,若是我赢了,她就回答我的问题……”吴明说起那局比大小的事。
白朝驹听得入神,直到听他说开出来的是小。
“那你不是输了嘛。你这手气,比我还差呢。”他感慨道,“那然后呢?你们又赌了一局?”
一个时辰前,金乌会的赌桌旁。艳姬满面笑容地看着这个一脸茫然的少年。
“你输了哦,是不是得遵守和我的约定?”
她见少年眼神懵懂,也不说话,也不摇头,就缓缓地伸出手摸向他的小脸。
手还没碰到,她就感到一枚硬物贴在自己的腰上。
少年微微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用气声说道:“不要乱动。”
“好。”她微微一笑,见少年目光突然一冷,伸手点了她的哑穴。
她这才发觉情况不对,低下头,看到一柄涂黑的匕首抵在她的腰上。
“啊?”白朝驹大惊失色。
“你怎么……你怎么又威胁人呢?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反正问出来了。”吴明淡淡说道。
“不是啊。”白朝驹欲言又止,他反复斟酌了下用语,问道,“人和人之间,明明可以好好沟通,为什么要威胁呢?”
“有区别吗?”吴明反问他。
白朝驹被他呛得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这小老鼠为什么不能用点正常人的方式做事?自己不是教他了吗?问几个问题有何难的?更何况他长得好看,别人肯定愿意回答他。
他气得脖子都红了,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无所谓的模样,只好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我不是和你说过求仁得仁吗?”
吴明点头:“你说我的招式吗?”
“那不是一个道理吗?”白朝驹气得嗓门都高了一调,他深吸了口气,缓和了下情绪,接着问,“若是你想问话的人,以后还会帮你,你会威胁他吗?”
“不会。”吴明答道。
“那就是了啊!做人留一线,你这样撕破脸,万一日后还得靠她呢?怎么办?”白朝驹气愤道,“你现在不觉得以后会靠她,可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啊。说到底这是做人的原则,放过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体被猛地一推,吴明忽然把他推到在地。
“你怎么……”他刚想抱怨,就见到一柄锃亮的长刃查到他面前的土地上,离鼻梁只有几寸,他能清清楚楚看到刀刃上照着自己吃痛狰狞的脸。
刀插在地上,又被猛地拔起。
白朝驹见到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蒙面的黑衣人,持刀指着吴明。
吴明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刀,也指着他。
白朝驹摸了摸自己腰上的横刀,只剩了空荡荡的刀鞘,想必就是刚才,吴明推自己的同时,把刀抽到手上。
“你是什么人?”白朝驹对着蒙面人喊道。这人杀意重重,一看就是奔着俩人性命来的。难不成,就是残害尸体的凶手找上来了?
蒙面人压根不理他,手上的长刀一转,对着吴明的脖颈砍去。
吴明根本不防,伸手就把手里的刀对蒙面人指去。
白朝驹看得心惊肉跳,他见蒙面人手的刀偏了位置,才发现吴明这出刀是有角度的,恰恰卡着蒙面人挥刀的位置,把他的刀拨出去。这下不是简单拨,刀刺出的方向不偏不倚,直直对着蒙面人胸口。
蒙面人赶忙后退,砍出的那刀自然挥空了,皮毛都没有刮到。
吴明压低了身子,呈半蹲状,把刀刃斜向下地指着地面,眼睛却死死盯着面前的蒙面人。
随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上步挑刀。那蒙面人分明距离他三四步远,只在一瞬间,他就扑近距离,刀自下而上地化出道满月,冲着蒙面人下巴挥去。
这招出得极快,蒙面人把手里的刀一转,挡住了他的迅猛的一击。
吴明手上的刀没停下,他顺势一个后撤步,刀刃在空中轻巧一折,避开蒙面人的格挡。接着他脚步和刀同时往前,猛地劈砍,在蒙面人腰身上砍出个大口子。
这一下太快了,夜色漆黑,白朝驹几乎看不清他的出刀。那蒙面人根本反应不及,他吃痛地歪了下脚步,跪倒下去。
吴明收回刀,刀刃上的染了些许红色,顷刻间凝成了红色的冰霜。
白朝驹见他又上前,把刀指着因为剧痛爬倒在地的人。
“你已经赢了,算了,我们把他带走问话吧。”
吴明只是漠然地举起手上的刀,刀落,蒙面人的脑袋滚落在地。
“他活不了的。”他为他的死亡附上一句批语,“斥候快来了。”
“什么?”白朝驹皱眉。
“你留下来应对他,我去找鸽子。”吴明撂下一句。
“鸽子?”白朝驹有些发懵,鸽子又是什么?斥候又是什么?他好像知道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树后,缓缓走出另一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悄无声息地摸向那名远去的少年。
他还没走几步,忽地见到一白衣少年闪到他面前。
“你可别想跑。”白朝驹说道。
蒙面人毫不犹豫地翻出手上的刀,雪白的刀刃冲着他身躯刺去。
“娘咧!”白朝驹擦着刀刃堪堪避过,刀刃掀起的冷风吹起他的鬓发。
他也不是乱闪避的,这一下,他贴到了蒙面人跟前。武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可他的拳头,最适合贴身缠斗。
师父教过他,若是碰上带刀的敌人,要控制对方的刀柄。看到刀柄,就是看刀刃,因为刀是直的,刀柄的走向代表了刀刃的走向。长刀不算难对付,难对付的是匕首,匕首太短了,在贴身的情况下,根本看不清匕首藏在哪里。
这不算太难,白朝驹左手出拳,直冲对方持刀的手腕,那人下意识地避开。
可他左手的这拳就是逼他避让的假动作。他的右手早已握拳,预判蒙面人避让的位置,气沉丹田,对着小臂狠狠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