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作者:池乌      更新:2025-11-04 16:37      字数:3177
  他见陆歌平一脸认真望着自己,想起她让自己把人看好的嘱咐,有些心虚地回答道:“他去别的地方秘密调查了。”
  陆歌平狐疑地看着他腰上佩刀,那刀她知道是白朝驹寻给吴明的,这会儿他却自己带在身上。
  “这把刀怎么是你拿着?”她问道。
  “吴明说要隐藏身份,不方便带刀,就让我替他拿着先。”白朝驹补充道。
  他怎么敢承认是自己把吴明气跑了,郡主肯定会怪他的。希望小老鼠气消了,可以快点回来吧,自己一定会向他好好道歉的,白朝驹心想着。
  遂宁县主产茶叶,地处群山之间,家家户户以种茶为生。这时候春茶已经采完,等过一个月就能开采夏茶,算是闲适。
  去的路上,白朝驹就零星见到几个行茶商人,马车队拉着大包茶叶在山路上前行。
  当地的小吏给一行人带路,带到一处山腰上的黄墙瓦屋前。
  白朝驹顺着他指示看去,那是间很小的瓦屋,就两间房间,一家五口人,吃饭睡觉都在一起。院子里堆放着不少农具,门槛上坐个憔悴的夫人。她见官人来了,赶忙做出笑脸,快步迎上来行礼。
  “死者姓虞,家里排老二,大伙儿都叫他虞二哥,是此地的茶农。这是他老婆林氏,还有一儿两女,最大的只有十岁。”小吏介绍道。
  “孩子呢?”白朝驹小声问他。
  “已经被婆家带走了,唉……”小吏叹气。
  “老爷们,您一定替我丈夫要个公道。”林氏笑容带着山里人的纯良,眼里全是猩红的血丝,极度的真诚和愤恨同时出现她朴实的脸上。
  “昨日下午,我去林家和姐妹做些针线活,出门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就见他满身是血的躺在院子里。我当时都慌了,赶忙喊大夫,其实那时候人已经没了……”
  “他竟下午遇害的。”陆歌平感慨道。白朝驹和她想得一样,这凶手上次杀人还是夜里,这会儿怎么突然变成下午了。
  “这院子可有收拾过?”白朝驹问那夫人,他想知道这里还不是案发现场的样子。
  “我……我都慌了神了,应当是没动过吧,我也记不太清了。”林氏说得失魂落魄的,“官人你们看,他就死在这地方,地上的土里全是血。”
  白朝驹顺她手指的地方看去,那是院子一丛杂草后,有些隐蔽,加上外面围墙阻拦,若不是仔细去看,并不能发现有人死在这里。地上的土明显深了一大块,杂草上也全是飞溅的鲜血。
  “凶手手段残忍,身上肯定也沾了不少鲜血,这县里不可能没人看到他的。”白朝驹说道。
  “白少侠,你可别说,春收过后,这里都会杀猪庆祝,昨日恰好有几家杀猪,不少人身上都沾了猪血,我们找人问了,都没有太在意……”小吏说道。
  “怎么能这么巧?”白朝驹皱了皱眉,他又问林氏,“昨日你们家没有客人来吗?”
  “确实没听说有客人,所以我才出去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出去……”林氏满是后悔。
  “夫人,您别懊恼了,这凶犯手段残忍,您若是不出去,恐怕也死了。”白朝驹俯下身安慰她,他忽地看到门槛边上滚落了个土黄色的,圆滚滚的东西,浑身沾着土,像是枚小石子。
  他觉着有些眼熟,小心的捡起来,用力掰了下,土黄色的“小石子”被掰成了两半,散发着面食的香味。
  这是炒面豆?
  第37章 黄梅凶客5 平昌县来了个疯子
  “夫人,这炒面豆是?”白朝驹问她。
  “这是我给孩子们买的。那日下午,他们随着隔壁陈家一起去河边看戏了,还好他们去看戏了,没看到这样吓人的场面。我本想让他们带着解馋,恐怕是忘记带去了。”林氏说道。
  白朝驹进屋看了看,屋里有张窄床,床边放着个不大的餐桌,桌边杂乱地摆着几把凳子,桌子脚边还放着壶酒。
  桌上盖着个竹编的菜罩,边上放在个纸包,纸包皱巴巴的,破了个角,能看到里面装着炒面豆。
  白朝驹感觉奇怪,孩子们既然忘记把炒面豆带走,可这纸包却被人捏烂了,像是被谁拿过,又放回桌上。
  “夫人,你们家有给送客人礼物的习惯吗?”白朝驹问道。
  林氏答道:“亲戚朋友来,多多少少会送点表示心意。”
  白朝驹若有所思的点头。
  “你也觉得这包炒面豆是最怪的吧。”陆歌平走到他身边。
  “原来郡主也这样想。”白朝驹说道,“我猜想,此案的凶手是虞二哥的熟人,并且不是本地人。”
  陆歌平微笑点头:“说说看吧,你是怎么想的。”
  “昨日下午,应当是有人突然前来做客。因为是熟人,所以事先并未通知。这些炒面豆,是虞二哥拿去送给他表示心意的,因为认识,所以送的东西也不算贵重。”白朝驹分析道,“而他是外地来的,见到沾了土的炒面豆,不知道是当地特色的吃法,以为虞二哥拿猪食戏弄他,临时起意,杀了他。至于他下手残忍,恐怕是他真的想泄愤吧。我们可以再去对比下刀口,他中的刀和王掌柜中的刀可能并不一样。”
  “你这分析很有道理。”陆歌平微笑点头,她对众人吩咐道,“白朝驹,你跟着小吏去看尸体。张治,你立刻把虞二哥认识的人全梳理遍,尤其是近期来处州的。”
  “遵命。”俩人行礼。
  平昌县是处州的另一个县,虽然也隔着山,但不像遂宁县距离处州府那么远。这地方有片上好的硫磺矿,当地许多人以此谋生,有不少的药商和烟花商。
  此地最闻名的神药称作黄宓丹,传说能治百病,可内服,也可碾碎外敷。当地人都知道,这黄宓丹也就外敷有效,治治皮肤瘙痒的小病。内服一点用没有,吃了会拉肚子,吃多了还会毒死人。
  平昌县一处小酒楼里,几个老汉酒足饭饱,聊起了天。
  “梁家那个老头,你认得不?”
  “前几天刚刚出殡的,那阵仗大的,天没亮就开始吵,吵死个人了。”
  “你猜他是咋死的?就是吃黄宓丹吃死的!”
  那老汉喝得脸红脖子粗,激动得拍着桌子,“要我说,这黄宓丹就是骗人玩意儿!净害人!你看看那些死的人,哪几个没吃过黄宓丹的?都是给这东西毒死的啊……”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整个酒楼都听到了。
  “你可不要乱说啊。”一名中年男子听闻此话,激动地大喊道。他身高体阔,下巴上一圈络腮胡子,声音也是洪亮如钟。
  “赵老板,您别气,这些农夫不懂,胡乱嚼舌根罢了。”他身后跟着个瘦猴般的老头,脸上皱纹长成了谄媚样子,看来是没少装模做样给人陪笑。
  “嚯!瞧瞧瞧瞧,害人的罪魁祸首来了!”老汉喝酒喝上了头,天不怕地不怕的,粗着脖子和这个头比自己大一圈的壮汉叫嚣。
  这人和人吵架,嗓门越大越能激发情绪。赵老板本来就不爽,见老汉这副粗着脖子叫嚣的模样,直接怒火冲天,激动地提着他衣领,也不怕把他那副老骨头提散架了,粗着喉咙大喊道:
  “你再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老子一把要入土的骨头,还怕你不成?还割舌头,你就是个土匪出来的吧,看以后谁还买你的药!”老汉丝毫不虚,“你动我啊!你有本事就动我,我就是要把这事闹大!让整个平昌、整个处州都知道!”
  赵老板气得不行,可这老汉说得确实在理。这事情就此了之也就罢了,顶多成为别人饭后的谈资,谈个几天,大伙就都忘了。若是自己真对他动手,反倒会把事情闹大。
  赵老板只好忍气吞声,松开了老汉的衣领,脸红得发紫。
  此时,他身侧传来个清亮的声音:“赵老板要是不好动他,我来替你收拾他。”
  赵老板寻声看去,见是个陌生少年,他架着腿坐在桌边,头上扎着小辫,整齐地梳在脑后。额头上绑着个护带,护带中央是枚银饰,正中镶嵌一枚绿松石,像是他的第三只眼睛。
  他眼眸黑漆漆,眉毛如剑般锋利,身上散发着股奇异的花香。赵老板见多识广,一眼便察觉他这副装备,不是中原人,倒像是苗疆来的。
  这说话的少年正是魏莲。
  “赵老板若是想让酒馆里所有人都闭上嘴,我也是有办法的,但要加点钱。”魏莲一脸真挚。
  赵老板看他一本正经说着吓人的话,这时候也不恼了,只是觉得脊背发凉,他见少年的眼神认真地可怕,仿佛这酒楼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玩物。
  “赵老板若是不信,我先给你打个样看看。”魏莲说罢,伸手抓向那个口出狂言的老汉,一只浅粉色的蛾子从他袖口爬出,一点点往老汉脖子上爬去。
  老汉这下是有点怕了,他见这少年说话轻轻柔柔,但出手毫不犹豫,分明就是要取自己性命。他此刻酒也醒了大半,慌忙挣扎起来,想逃脱少年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