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池乌      更新:2025-11-04 16:37      字数:3176
  “原来是这样!他们身上那么多刀口,是凶手为了掩盖子弹的痕迹,故意砍的!”白朝驹倒吸一口冷气,怪不得那日他盘问和王夫人偷情的八字眉,八字眉说夜里有雷声。
  那其实不是雷声,是火铳开火的声音。只是大家没听过开火的声音,这么剧烈的轰响,还下着雨,自然以为是雷声了。
  “就是这样!”他兴奋地拉着吴明的手,“凶手应当是个作奸犯科的小贼,火铳一定是他偷来的。至于杀这两个人,也都是当地的有钱人。我去告诉张治,让他好好查查,尤其是偷东西的惯犯。”
  他拉着吴明的手,想带他一起走,可发现自己拉不动身前这人。
  “怎么了?”白朝驹疑惑地看着他。
  他忽然想到,小老鼠不会还在生自己的气吧,就因为那夜的事情。他赶忙说道:“好吧,那天晚上是我不好。你帮我去探查金乌会,还救了我,我不应该对你态度那么差……那个人已经被郡主关进处州狱,交给官差慢慢审问,这事就当过去了,你跟我一起回郡主府吧。”
  “不行。”吴明拒绝了他。
  “为什么?”白朝驹不解,他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要跑。他只好恳求道:“你是我带去郡主府的,要是突然消失,郡主要怪我了。啊!”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该不会是觉得郡主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要利用你吧。郡主不是那样的人,她会和我们商量的。而且,她知道你的身份,才能更好保护你啊。”
  吴明轻轻抽出了被他握住的手,举起手上的刀,递到他面前:“这柄刀,是魏莲给我的。”
  “魏莲?”白朝驹一惊,小老鼠怎么会跟他混在一起?
  原来他偷偷跑去找魏莲了,也对,消息是魏莲透露出去的,他找魏莲,想弄清楚状况也正常,可他现在怎么……
  “魏莲告诉我,重明会可以解蛊,我想跟他走。”吴明说。
  他说得很平静,但是很真诚,这一定是实话。
  白朝驹发现自己找不出他任何说谎的可能性,他没理由质疑他,他说的是对的。他自己也知道,吴明身上中的是蛊王。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重明会更懂蛊了。
  可是,可那个人是魏莲。他能干出尔反尔的事,小老鼠分明救了他,他还找来杀手要他的命。他还在平昌县害死个无冤无仇的老头。跟着这样的人走,真的可以吗?
  “你……你能不能等等,再给我两天时间。”白朝驹恳求道,“等我帮郡主把这案子了解,我和你一起去!”
  吴明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闪亮亮的,炽热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有点察觉,他好像在担心自己。但这份炽热并没能触动到他,他冷静地甩开了他伸向自己的手。
  “不行。”
  白朝驹一下呆愣在原地,他看眼前这人就像快木头。不,木头都有点温度,不像他这样冰冷。
  他就像最冬日冰冷的生铁,你可以因为好奇去触碰他,碰的时间久了,会被黏在上面。等他想分开时,就直接了当地把你撕扯下来,也不管血肉模糊的伤口。
  “好。”白朝驹自知无趣地点了点头,狠狠从牙缝里咬出句祝福的话,“希望你成功吧。”
  然后,他解开腰上的刀,丢在地上。
  “你的刀,自己拿走,不要让我帮你带着!”
  白朝驹说完,不想再看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有些动摇了,楼主说得兴许是对的,杀手就是杀手。他们的心,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他和自己在一起时,他不会干坏事,自己也可以保着他,拦着他。可他和魏莲在一起,会变成什么样呢?
  现在魏莲说能替他解毒,是真的能替他解毒,而且魏莲毫不犹豫地送了他一把刀。
  那他会介意替恶人做事吗?他可能并不介意,他应当已经习惯了……
  他会希望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吗?他……会希望吗?
  第40章 黄梅凶客8 一个友情的拥抱
  处州城外的大小道路已被张治暗中把守,尤其是金乌会附近的道路,被包围的严严实实。
  张治猜测,此人行凶的目的就是对方的钱财,也是个赌徒。所以重点包围了金乌会附近的道路,盯着往来的人。他翻找了登记在案的惯偷,毕竟像火铳这种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从金乌会偷出来的。
  最终,他锁定了一个目标,一名江湖称号“无形手”的盗贼。
  这“无形手”和“绝影步”原本都是盗门绝技,后来绝影步被仇老鬼强行夺走,用来培养杀手。而无形手这一招,仍留在盗门中,由盗门之圣代代亲传,会使的人少之又少。此人敢用“无形手”作为名头,想必是得到了盗圣亲传,亦或是他想借此吸引盗圣兴趣,故意为之。
  官府通缉令记载,此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良州,良州就在处州隔壁。可通缉令上说了,此人相貌多变,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白朝驹隐约觉得不妙,盗门有盗门的规矩,只取钱财,不取性命。此人相貌多变,想必是用了死人面,死人面必须用刚死的人来做,他一定杀了不少人。
  这也难怪这人会对王掌柜和赵涌下手如此凶残,他本来就背了多起命案,不差这一点的。他或许曾经是盗圣的爱徒,学得过无形手,但因为不守盗门的规矩,被赶了出去。
  白朝驹没有同张治一起在关卡处把守。他在地图上观望许久,最终锁定了一处私驿。
  这私驿在处州和良州交界的一处山道上,山道路途险峻,商人不会从那地方走,来往的只有散客,是往返两地的一处近道。私驿名为黄亭驿站,坐落在山道中央。
  白朝驹寻思这“无形手”既然是盗门的人,轻功一定出色,普通关卡拦不住他。
  但人是铁饭是钢,他再厉害也得歇脚,定会去这黄亭驿站。加上黄亭离金乌会也很近,他很可能就住在里面。
  兵贵神速,白朝驹立即快马加鞭地往黄亭赶去。
  天上的本来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越往山里走,这雨下得就越大,突然就倾盆而落。山上的小道本就又陡又窄,雨一下,泥巴小道仿佛积洪的瀑布,哗哗的黄水顺着陡坡一路冲下,马都骑不了了。
  白朝驹不得不下马,卷起裤腿,徒步往山上赶去。这大雨的天气,泥泞的山道上就他一人。他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小腿胳膊上全是泥巴,连脸上都是飞溅起的泥点子。他根本不敢往后看,一路过来湿滑又陡峭,稍不留神就会摔下山去。而这山路格外陡峭,若是跌下去,定要摔个粉身碎骨。
  他跟不要命似的爬上条山道,当他爬到半途中时,就只能往上爬了。
  上去容易下去难,他看着瓢泼的雨水冲刷着山道上的泥泞,洪水般地往自己脚下冲。他只能死死地抓住身侧峭壁上的石块,一点点地向前爬。那石块偶尔也会被狂放的雨水冲落下来,砸在他面前,砸得他心惊肉跳。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会有这样大的胆子,非要在这般恶劣的天气爬上山去。好在上天还是眷顾他,让他有惊无险的爬到一处缓坡。缓坡上有座破破旧旧的小楼,那就是黄亭驿站。
  一个留在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身着蓑衣,站在驿站门前。
  他见到一个浑身湿透,手上脚上全是泥巴的少年爬上来时,吃了一惊,赶忙走上前去拉着他,把他往驿站里拽。
  “小兄弟,可不能再往前了,雨下得太大,前面是下坡路,太危险了,摔死过好几个人。还是等天晴了再下山吧。”
  “好好。”白朝驹连连点头,他本就是打算进驿站里避避。他还担心自己来得晚,让人先跑了。可听店家这样说,他有点喜出望外,这大雨下了有两三个时辰,两三时辰里,应当是没人下山去。
  店家带他到火堆旁,让他把湿透的衣服烤干。
  这会儿天色也暗下来,昏黄的烛火照着大堂,大堂很窄,桌椅歪歪斜斜地,坐着的有八人,拥挤在十方大小的空间里,想来都是路过避雨的。
  白朝驹一张张得扫过这些人的脸。
  最右侧的三个大汉挤在一张桌上,模样很是相近,应当是三兄弟。
  他们对面的位置,独自坐着名女子,她头上的斗笠压着脸,看不清眉眼,只见到细瘦的下巴。她穿着简练,背着竹篓,应当是上山采药的药姑。
  左侧的桌子边上对坐着两个脸红脖子粗的男人,他们划拳划得热闹,贡献了全屋的音量。仔细一看,他们划拳的桌子上还放在几个银锭,想来是在赌输赢。这俩人恐怕刚从金乌会出来,还没尽兴,在这里瞎胡闹的消遣。
  他们边上围观了两个少年,白朝驹目光扫到那俩少年的脸上,唏嘘了下。
  这俩少年他认识的,一个鼻子上有道红疤,另一个满脸坏笑看着划拳的俩人,煽风点火地叫嚷着:“哈哈哈李大哥,你又出臭拳了!你才伸两个指头,怎么可能叫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