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作者:
蝴蝶公爵 更新:2025-11-04 20:40 字数:3068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人群愈发混乱,摩肩擦踵,急不可耐地跟着副指挥往下跑。
“噗嗤——”
下一秒,剧痛从胸口袭来。
副指挥使茫然低下头,他先看见了一把雪亮的刀,血疯狂地向外喷涌,比想象中穿过自己的胸口还快,还迅猛,刀的主人似乎勃然大怒,握着刀的手微微发颤。
他眼珠本能般地向上翻。
他看见萧定关阴鸷无比的脸。
萧定关猛地拔出佩刀,他身体无力地倒下,重重摔到在地,血顺着砖缝汨汨流淌,勾勒出一副无比诡异的图案。
“不要乱!”紧随萧定关身后的指挥使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见将军冷冷像自己一瞥,如坠冰窟,忙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将军在此!敢有擅离职守者,下场就如此人!”
不多时,迅速而稳重的脚步声迅速从阶梯上来,训练有素的军士迅速占据了最便于防守的位置。
指挥使悬着的心放下一半,仍旧虚浮不定。
他向外看去,大军竟已近在咫尺。
兵临城下!
恐惧在心中翻涌,他疯狂地咽口水,可干涩的嘴唇什么都分泌出,他只感受到了阵恍若吞了刀子的疼。
数十门大炮被迅速地送上城墙。
他们当然不能等朝廷的军队站稳,立时装填炮弹,迅速向朝廷军的位置炸去。
“砰!”
指挥使被震得双肩剧震,却不敢捂住耳朵。
想象中血流成河的场景没有出现。
大炮落在城门下不远处,炸得护城河河水激荡。
“哗啦——”
萧定关手紧紧地攥着佩刀,花纹深深嵌入掌心。
太近了,太近了。
大炮的射程不过百米,除非季承宁他们站在城下让自己的人打,但,他深吸一口气,心道,他们居高临下,既有利炮,又据牢城,就算季承宁想强攻,也未必能占上便宜。
思及此,萧定关唇角不由得浮现出一缕笑纹。
有主帅指挥若定,城楼上的骚乱渐停。
炮火连天。
“轰隆——”
这次不是炮火声,而是雷声。
东方紫电在黑云中激烈地翻涌。
照得人眼前白光闪烁,天地只见唯有黑白红三色。
城下,季承宁扬声道:“停!”
大纛剧烈地摇晃。
令行禁止。
命令迅速地穿过军阵。
军马马蹄焦躁地刨地,被炮声和巨响震得狂躁。
见季承宁不敢贸然率军上前,萧定关面上的紧绷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胜券在握的得意。
萧定关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季承宁。
白光照亮青年将军的脸,使他本就锋利的五官显得更张扬如刀刃。
萧定关盯着那张脸。
十七年前,他胜不过季琅那个短命的女人,但是,但是她唯一的孩子,现在却对他无可奈何。
除非季承宁真敢冒着全军覆没的风险强令攻城,不若休想能踏进鸾阳城半步,他与季承宁无甚私交,却深知此人绝不会如此决绝——倘季承宁无功而返,萧定关想想这个画面就亢奋得发抖,皇帝会像算计季琅那样,毫不犹豫地杀了季承宁吗?
“轰——”
巨响瞬间打破了萧定关的幻想。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火光迅速从城楼下升起,照亮了他通红的眼睛。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中州军有火炮的事他当然知道,然而季承宁他们距城池足有一里,炮火是怎么打过来的?
“不要乱!”
雷声与两边交战开火的声音混杂在一处,萧定关听不见指挥使的声音,只看得到他苍白的嘴唇翕动。
下一秒,炮弹正中墙垛,那好像姓林的指挥使瞬间被炸得粉碎,模糊的血肉与碎石一道飞溅!
威力之大,宛如天罚!
城楼上操控反击的军士抖若筛糠,却不敢停手,因为他们知道,放手会死得更快!
电闪雷鸣,层层浓云逼近城池。
将欲要摧城。
已经听不清到底是哪边的人在撕心裂肺地喊放,唯有炮声阵阵,震得整个天地都在颤抖。
夜晚被火光照得亮如白昼。
一呼一吸间,硫磺味、血腥味、皮肉烧烂的焦臭味混杂,呛得人根本无法呼吸,连睁眼都成了奢望,滚烫的温度炙得人面纵然在冷夜中也汗水淋漓,吧嗒吧嗒地滴在大炮上,又被瞬间蒸干。
“刺啦。”
白烟升起,好似,佛经中所道的阿鼻地狱。
“轰!”
原本坚不可摧的城墙右下方被炸出了一道罅隙,不大,却足以令萧定关目眦欲裂!
“快,叫人搬石头把下面堵上!”他嘶声大喊。
脚步声混杂,立时有人抓住还没来得及跑下楼就被炮火声吓得瘫软在地的民夫往下跑。
冲天火光间。
萧定关与季承宁对视。
明明相隔数里,可萧定关就是有种与季承宁对视的感觉。
青年将军面色沉稳,看不出是喜是怒,是紧张还是亢奋。
通过那双张扬的眼睛,他看见了,季琅。
幻镜似的,倒映出季琅的脸,居高临下地,嚣张跋扈地一扬马鞭,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抽下马,大笑道:“手下败将!”
是季琅。
他尝到自己嗓子内疯狂上涌的血味。
季琅!
可再凝神,哪有大笑着的季琅,有的只是季承宁。
秉着雷霆之势,将他震得肝胆欲裂的季承宁!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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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还有点烧,但是这章写得很痛快。
至此突然很感慨,如我这样的产量,这样不稳定的状态,依旧有你的喜欢,我非常荣幸,也非常感激。
写文是我的全世界,构成这个世界的是你。
本章红包掉落。
第94章 “季琳果然什么都没告诉过……
天地同震!
“将军,将军,”阮泯在他身侧大吼,朝不远处的城墙裂缝一指,“可要先骑兵冲进去?”
裂隙不大,只够身材瘦弱的成年人挤过去,军士们皆着甲胄,若是卡在里面,必会被墙那头的叛军活活刺成肉泥!
季承宁断然道:“不可!”
话音未落,城墙上的萧定关似乎也意识到只派人堵墙还不够稳妥,又命弓弩手上前,直指裂隙最近的空地,拉弓搭箭,蓄势待发。
“将军!”
季承宁扬声道:“传令全军,不可强攻!”
既有伤亡最小的法子,又为何要他的将士们去搏命?
为军为将者固要悍勇,但此刻强攻,只会造成没必要的流血伤亡!
阮泯神色微变,不由得望向离自己最近,炮筒已经开始发红的大炮。
“轰——”
随着炮弹被射出,炮身剧烈一震,铁箍隐隐断裂。
意气用事,妇人之仁!阮泯在心中大骂。
现在不趁着火力的掩护强攻,待到炮弹用尽,攻城就更不容易,为将者最忌心慈手软,沙场之上,死一人,死百人,死千人,又有什么分别!
一将功成万骨枯,所谓死人,不过是数字而已!
他急切道:“将军,我们所有的火药不多,您若是再不做决定……”
话音未落,季承宁便高声道:“传令,炮口东移!”
正在裂隙处堵墙的人还没来得及惊愕炮声为何停了,下一秒,东面的城墙剧烈一震。
“快,快去!”有将官声嘶力竭地吼道,“把城墙堵上!”
阮泯愕然地盯着季承宁。
但见青年将军根本不是头次上战场乱了阵脚,而是——围师必阙!
就算再调一倍的火药来,他们的炮弹也不足以炸毁鸾阳城墙,若僵持下去,待到炮弹告罄,主动权就不在他们手上了。
寻常将领用兵,定要想办法先炸开开口,再派人强攻进去,季承宁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既然无法炸毁城墙,便多炸几个裂隙。
果然,在第一个被炸开的裂隙处炮火减轻后,有几个军士仓皇地看着城外,缝隙是不大,但已经足够他们硬挤过去了,千夫长让他们快点干的斥责声被炮鸣遮掩得一点都听不清,天大地大,两军交火,目下不过注意到他们!
只要,只要穿过这条缝隙,有人眼中闪过一抹希冀,只要穿过去,哪怕坠入护城河中,也会比在这种地方死守强!
先前的朝廷官员的确是畜生,可萧定关也不过是披了层冠冕堂皇的人皮,与陈崇他们有何差别,为何荣华富贵都是萧定关和他的亲信享受了,自己不曾受过丁点恩惠,却要留下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