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作者:
池乌 更新:2025-11-04 16:38 字数:3184
白朝驹刚进屋,一名老仆走过来,似是要为他宽衣解带。
“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他说道。
“殿下,府外有一人来,说是要见太子您。”老仆道。
“什么人?”
“他不肯说自己是谁,披头散发的看不出样貌,听声音倒是很像白日里那个小将军。”老仆道。
“不说自己是谁,赶他走就好了。本王又不是菩萨,难道什么人都见吗?”白朝驹对老仆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可是殿下,老奴看他在外头站了整整三个时辰,从白亮站到天黑,还受了伤,腰以下全是红的。”老仆道。
腰以下全是红的,这是被人打了屁股?他只是没了刀,腿又没有废,不会逃跑吗?怎么还会被打屁股?
白朝驹深呼一口气,走到桌边,快速写了封信,递到老仆里,说道:“劳烦你去一趟城南客栈,找地字二号厢房里的两个人,一个姓周、一个姓黄,叫他俩立刻把府外那人带走,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许再来见我。”
他说着,想了想,又把信收回,补上两句话,递还给老仆。
“非要见面的话,等十年之后,我会去见他。”
第225章 天门渡2 去见他,不去见他,去见他,……
“这迷药劲是不是大了。”
“放心, 我算过,药不死的。”
“等药死那还得了,太子不得把咱俩活剥了。”
“不会的, 太子已经不要他了。”
“说什么胡话,太子不要他了,还特地叫咱俩过来给他治伤?”
公冶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记忆还停留在提督府的高墙外头。周回春和黄巫医从远处走来, 身上带着一股奇香,和自己聊了两句,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现在是在哪里?他面朝下扒在一张柔软的床上,床铺有规律的左右摇晃着, 外头是白天。
他想翻个身, 三四只手一齐按住了他。
“别动,你屁股上的伤口还没好全,先爬着静养。”传来的是黄巫医的声音。
“我现在在哪里?”他问道。
“回永江的船上。”周回春的声音也传来,“你先跟我回临安,找个差事做做,在医馆给我打下手也行。”
“太子在哪里?我要去找太子。”公冶明说道。
“算啦,太子哪是那么容易见的?他不想见你, 你还能逼他见你不成?”黄巫医说着, 把一封信递到他面前。
“看看吧,太子写给你的。”
公冶明赶忙接过信纸, 展开,上头是秀气的小楷,端端正正的写着:
以你的本事,躲过官家搜捕很简单。待我和公主入京后,会还你清白。你的刀我收走了, 日后就过普普通通的日子,不要再用刀了。至于我的事,勿思,勿念。若能做到,十年后我会找你。
他没有死!他开心地想着。
可不知为何,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淌,心里的难过很快就将这零星半点的喜悦淹没。
我是想帮他的呀,这回也不算拖后腿吧,他怎么会生这么大气,甚至于将我赶走。难道他真的彻彻底底的厌弃我了?可这样,为何又说十年后再来找我?
“不要信这些权贵的鬼话,等他进京当了皇上,哪还能记得你?他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勿思勿念,你也该趁早把他忘了。”周回春道。
“你少说两句吧。”黄巫医三两下把周回春推开,走上前,安慰道:
“依老朽看,太子还是念着你的。做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你这一身伤,都是打打杀杀落下的毛病,造反更是要掉脑袋的事,即便他们又是太子又是公主,进京也不是易事。太子这样做,是在保护你啊。”
保护我?他这么做,原来是在保护我呀。公冶明的泪水还在淌落,嘴角却难得的挂起笑容。他把信纸叠好,收进怀里。
十年,我能等,你可千万不要骗我。
梁曲为太子谋划了一条进京的路线,从江夏出发,西北行至九溪卫,九溪卫的将士护送太子向北渡江,于此同时,桃山、均州两卫,加上几间千户所一起行动,同时渡江,直入豫南。
豫南地处中原,不像洪广挨着外苗,既不用防海,也不用戍边,因此卫所数很少,南面只有天门、信阳两卫。且信阳卫已临近徽江,正面迎敌的只有天门一卫,里面不过五千余人。
两万人打五千人,这几乎是个必胜的局面,顺利的话能不费一兵一卒,直接令天门卫降顺太子。
梁曲备了一只车队,护送太子和公主前去九溪,里头包括了先前随太子来洪广的队伍。
禹豹见到白朝驹孤身一人,左右瞧不见自己老大的身影,顿时坐立难安。趁着众人途中休息的空挡,一个健步走到白朝驹面前,问道:“殿下,公冶将军去哪儿来?”
“他走了。”白朝驹看着手里的地图,头也不抬。
“将军走了,怎么也没知会我一声?”禹豹疑惑道。
“他不一直这样吗?”白朝驹冷冷道。
“我们老大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要去找他。”禹豹忽地起身,牵起一匹还在吃草料的马,要往路上走。
白朝驹也站了起来,怒斥道:“身为小旗,擅自离队,可是逃兵,我能当场斩杀你!”
说着,他拔出了腰间的剑,顺势上前一大步,剑尖指着禹豹的脖颈。
禹豹被逼停在半道上,他做好了得罪太子的准备,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剑如此快,几乎要令自己命丧于此。
但他还是不依不挠地往路上行去,哪怕白朝驹手里的剑在自己脖颈上擦出血痕。
“我这条命是将军给的!你要拿便拿去!我禹豹此生只为将军一人效命!能为他而死,我死而无憾。”
这人到底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怎么会对那个人死心塌地到这种程度,甚至不惜得罪太子?
白朝驹手里的剑又往前递出半寸,禹豹的双脚死死钉在原地,直面着染血的剑尖。他的双眼已经红了,嘴唇颤抖,翻来覆去念叨着一句话:
“要是没有将军,我早就死了,要是没有将军,我早就死了……”
白朝驹手的剑松了下来,眼神依旧严肃,嘴里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说,没有他你已经死了?”
禹豹见脖颈上的剑被拿开,嘴角总算停止了颤抖,他深吸一口气,热血上涌的脑袋也总算冷静下来,解释道:
“当年在沙州,我不慎调入冰湖,是将军把我救出来,还用内力给我取暖,最后也是为了掩护我撤退,才失踪在雪谷里。将军是很好的人,我一直都后悔没有早点去救他……”
“可他还是好好回来了,身上的寒症也已经解除,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白朝驹平静地看着他。
“可他的右手还是废了啊。”禹豹道。
“那不是正好?我已将他的刀收回,从今往后,他也不会再同别人打打杀杀,你可以放心了。”白朝驹道。
“是殿下……送走的他?”禹豹惊讶地看着他。
白朝驹笑道:“是我送走的他。公冶将军只是回了江南,你不是说他的手不好吗?正好,他可以好好休息了,你也安心了吧?”
禹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我在沙州时,遇到过一人,他说手是刀客的命,我想刀也是。他是愿意为殿下效命的,殿下这样做,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心伤不会久存,他睡上几觉就忘了,他若是还在这里,我也不能安心。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你还执意要做逃兵吗?”白朝驹问道。
“我会追随太子,只是……”禹豹小心地看着白朝驹的眼色。
“只是什么?”
“殿下愿不愿意和我打个赌?赌将军一定会回来。”禹豹道。
我都那样对他了,他应当伤心欲绝才对,怎么可能还回来见我?白朝驹笑道:“好啊,我和你赌。”
周回春回到临安,医馆再度挂起了招牌。
神医回来的消息转瞬间传遍整个永江,登门问诊的病人络绎不绝。
每个走进诊室的人,都会经过那间小小的院子,见到一个打扫院子的陌生青年。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煞白的脸上有道鲜红的疤,漆黑的眼睛睁地滚圆,面无表情地打量着每个走进院子的人。
期初大伙儿只是心里觉得奇怪,也没说什么,直到一个小孩当场哭了出来,周大夫的院子里有鬼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临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