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炮友关系的可持续性发展
伊薇尔第二天回到宿舍时,手上多了一个崭新的全息头盔,那略显沉甸甸的包装盒上印着最新型号的宣传图,流线型的银灰色外壳泛着冷冽的科技光泽。
这是索伦纳赔给她的。
事情的起因是梅琳前几天刚送了伊薇尔一个黄色小鸭子造型的陶瓷水杯,胖乎乎的鸭身,扁扁的嘴巴,可爱得紧。
伊薇尔虽然对这种“可爱”的物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梅琳一番心意,她还是收下了,并且每天都会用它喝水。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索伦纳像一阵小型旋风般冲进了医务楼的接待室,他似乎是来找伊薇尔,结果动作幅度太大,手臂不小心扫到了接待台边的水杯。
“啪嚓”一声,小黄鸭碎裂成几块,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梅琳当场就炸了毛,圆圆的眼睛瞪得溜圆,指着索伦纳的鼻子嚷嚷:“索伦纳·芬里尔!你赔伊薇尔的杯子!”
伊薇尔弯腰捡起最大的那块碎片,一板一眼地报出数据:“原价是六十联邦币。”
索伦纳眼睛一亮,一改往日的桀骜,反驳道:“这怎么行,这是你朋友送的礼物,意义非凡,不是原价能衡量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拽拽地啧了一声:“这样吧,我赔你个更好的。”
伊薇尔完全说不过他,于是,就有了这个最新型号的“星漫游者XV”全息头盔。
傍晚,伊薇尔在宿舍里拆开了全息头盔的包装,按照说明书的指引,她很快连接上了《星际旅行者》。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不再是宿舍房间,而是瑰丽壮阔的宇宙星海,她仿佛真的置身于一艘太空飞船的驾驶舱内,舷窗外是缓缓流淌的星河,远处的星云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绚烂夺目。
游戏系统引导她降落在一颗海洋行星,她能感受到脚下沙滩的柔软,海风带着微咸的湿意拂过脸颊,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奇异花卉散发的淡淡幽香。
果然如同索伦纳所说,这种沉浸感是普通光脑连接无法比拟的。
“伊薇尔,伊薇尔!你到底在玩什么游戏啊?”埃利奥的消息提示锲而不舍地跳动着,自从知道伊薇尔也玩游戏后,他就一直试图打探她的游戏名称和ID。
伊薇尔的指尖停留在聊天界面上顿了顿,她本来想直接告诉他,毕竟只是一个游戏。
“不准说!”一个凶狠狠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是索伦纳通过游戏和她完成组队。
伊薇尔疑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索伦纳的语气带着他本人特有的蛮不讲理,但很快又补充道,“我玩《星际旅行者》这件事,只告诉了你一个人,那你玩《星际旅行者》的事,也只能告诉我一个人,这是最起码的公平。”
他似乎觉得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又急急说道:“而且,你每天晚上都跟我一起探索新星域,根本没空再和埃利奥玩,埃利奥那家伙根本不喜欢《星际旅行者》,他说这种看风景的游戏很无聊,节奏太慢,不信你看,我这里还有跟他的聊天截图。”
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投影在伊薇尔的视网膜上,确实是埃利奥抱怨《星际旅行者》不如鬼屋逃杀刺激的内容。
伊薇尔看了一眼,便关闭了截图。
她对埃利奥的通讯请求回复道:“抱歉,不方便透露。”
埃利奥显然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热情地邀请:“那好吧,伊薇尔,我最近发现一款非常有意思的逃生游戏,晚上要不要一起体验一下?”
她回复:“不了,晚上有安排。”
埃利奥发来一个垂头丧气的表情包,伊薇尔没有再理会,全部心神彻底融入了《星际旅行者》的瑰丽世界。
一周很快就过去了。
周五傍晚,天色阴沉得厉害,厚重的乌云如同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中央大学的上空,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潮湿与压抑。
按照惯例,伊薇尔今天下班后是要蹭梅琳家里的私人飞行器,直接返回绿洲社区的公寓。
但她和以诺教授约定了今晚要商谈“炮友”的事。他并没有说明具体的时间,伊薇尔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全息时钟,现在是晚上七点半,她习惯在晚上十点准时入睡,考虑到商谈需要一些时间,她在八点的时候,便走进了浴室。
片刻后,她换上了一身粉白相间的长袖睡裙,柔软的棉质布料,裙摆一直垂落到纤细的脚踝,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白皙的颈项和一小截手腕,银色的长发如月光般披散在肩后,衬得一张精致非人的面容愈发清冷空灵。
伊薇尔乘坐内部电梯,平稳地抵达18楼。
幽静的走廊灯光柔和,少女踩在微凉的合金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像一只悄然行于月下的猫。
她停在1801的门前,按响了门铃。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寂静的楼层里显得格外清晰。
片刻后,金属门无声滑开。
以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刚刚沐浴完毕,深棕色的短发尚带着未干的湿意,几缕发丝随意地贴在饱满的额角,也没有戴那副标志性的金边眼镜,眉骨和鼻梁的线条完全展现出来,利落得像被精准切割过,透着一股冷硬的雕塑感,高大魁梧的身躯只穿了一件褐色浴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坚实、肌理分明的小部分胸膛,湿润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的、带着一丝冷冽雪松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充满了成熟男性强烈的荷尔蒙侵略性。
“进来吧。”他的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沙哑,每一个音节都像是裹挟着滚烫的岩浆。
他侧身让开通路,目光却如同实质般黏在伊薇尔身上,那眼神,像一头蛰伏已久的凶兽,终于嗅到了猎物靠近的气息,每一寸肌肉都贲张着渴望,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占有。
从少女银色的发顶,到她镀着碎光的睫毛尖,再到她身上那件显得格外碍眼的粉白睡裙,最后停留在她莹白小巧的脚趾上。
伊薇尔安静地走了进去。
以诺的宿舍和他的人一样,带着一种低调的奢华与极致的整洁,深色的实木家具,冷硬的金属装饰线条,以及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铅灰色的天空,雷电偶尔在云层深处撕开一道狰狞的裂口,映亮男人愈发幽暗深邃的眼眸。
“先过来,坐一下。”
他把人引至客厅的真皮沙发坐下,智能管家滴溜溜滑行过来,机械臂托着一个精致的玻璃杯,里面盛着深紫色的蓝莓果汁,体贴地悬停在伊薇尔面前。
伊薇尔拿起被子,轻抿了一口,微凉的液体带着酸甜的滋味滑入喉咙,她将杯子放在面前的磁悬浮茶几上,轻声道:“谢谢。”
以诺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紧紧锁在少女刚刚被果汁濡湿,泛着水光的淡色唇瓣上,那一点晶莹的湿润,在略显昏暗的客厅光线下,如同晨曦中沾着露珠的玫瑰花瓣,惹人凌虐。
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底的暗红愈发浓稠,仿佛要滴出血来。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落座在伊薇尔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双腿交迭,姿态从容。
“伊薇尔……”他开口,每一个音节都像在舌尖细细品味过,带着一种奇异的黏稠感,“你确定,要我做你的床伴?”
“嗯。”伊薇尔点了点头,没有丝毫犹豫。
以诺微微向前倾身,试图从那张完美到近乎非人的面孔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可以告诉我,你选择我的理由吗?”
“你是最合适的。”伊薇尔的回答迅速而直接,像是在陈述一个经过精密计算后得出的结论。
“合适?”以诺重复着这个词。
他伸手,将面前碍事的磁悬浮茶几推向一旁,站起身,挺拔的身形投下巨大的阴影,浴袍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露出整个结实饱满的胸肌和部分清晰的腹肌轮廓,无一不透露出爆炸性的力量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男性魅力。
伊薇尔再次点头:“嗯,合适。”
她详细了解过,炮友关系本质上是一种复杂且动态的人际关系,它有可能长时间维持,但难度非常大,且需要满足非常苛刻的条件。
双方都必须真正能做到“性”“爱”分离,都必须非常清楚自己不想与对方建立浪漫的恋爱关系,并且能够控制自己的情感不投入过度。
伊薇尔自觉能做到,也相信以诺也可以,他不是弗朗西斯科·莫瑞蒂那种会被感性冲昏头脑的哨兵,他是联邦杰出的科研精英,而科研人员最重要的莫过于一颗理智的大脑。
理智是切割感情最锋利的刀。
伊薇尔问他:“你有生理需求吗?”
以诺垂眸:“……有。”
伊薇尔说:“我也有,所以很合适。”
纯粹的动机是炮友关系维持的重要一环,双方的动机越简单、越一致,关系就越稳定。
男人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前娇小的少女:“伊薇尔,你再好好看看,我真的合适吗?”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一字字都像一颗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空气中漾开层层不可捉摸的涟漪。
伊薇尔也随之站起身,平静地扫过他赤裸的胸膛,冰湖似的眼睛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合适。”
天赋异禀、革命性的、里程碑式、天花板级别……他收到过各种各样或简单直白或词藻华丽的评价,里面从来没有“合适”这种不上不下,带着将就敷衍意味的词汇。
“呵……”以诺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的叹息,又或者是野兽餍足前的低喘。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好,我答应你,做你的床伴。”
伊薇尔轻轻颔首:“谢谢。”
顿了顿,她又补上一句:“合作愉快。”
修长有力的手指搭在浴袍腰间的系带上,凸起的骨节,因为用尽全力地克制而微微颤抖。
男人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钢铁,灼灼地锁着少女毫无波澜的精致眉眼:“伊薇尔,我一旦解开它……”
风暴正在汇聚,是毁灭一切的欲望,是焚烧理智的烈焰,是即将挣脱束缚的棕熊,发出的最后通牒。
“你就再也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某种粗重压抑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越来越近的沉闷雷鸣,男人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地拉开了通往深渊的闸门。